我跟爸爸妈妈一起做年菜,我们买的材料跟往年差不多,但有我的加入,我爸妈有心露一手,所以有限的食材被分成许多花样,做出来许多道好看又好吃的菜肴。
大年夜里我们三个一起搬凳子坐在电视机前围着饭桌吃年夜饭,我爸喝了酒,还给我也倒了一杯,太辣太冲了,一口喝下去我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我爸和我妈乐得直笑。
我很讨厌酒的味道,不光因为我爸一身酒气回家的时候就会打我,也因为我亲眼目睹过那些大人们在酒桌上有说有笑喝酒吃菜时候的丑态毕露。
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爸妈他们高兴,我就也高兴。
大年初一和初二是访亲戚拜年的日子,我爸妈带我提着好容易花钱买来的礼物去一家家拜访亲戚,然后去受到难得的招待。
看到爸爸妈妈那种低声下气刻意讨好别人的表情的时候我心里很难过,可我什么都做不到,他们到现在都天真的以为只要去巴结亲戚们足够多,就会得到认同,就会得到关怀
错了,全错了。
他们连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穷是原罪,而我们家太穷了,以至于我收到压岁钱以后要赶紧交给他们,让他们给别人家的孩子,以至于我妈在街上遇到一个带三个小孩的熟人时,熟人给我压岁钱,我在妈妈脸上看到了想要哭的窘迫。
我把五块钱给她了,可她只有那五块,对面三个小孩,她没有十五块钱分给他们。
我默默从兜里掏出钱递给我妈,看我妈像是溺水的人得救一样赶紧把钱给他们,然后听他们给她说吉祥话。
哪怕会有很多这样不好的回忆,但我仍旧喜欢过年。
我喜欢看人们热热闹闹在街上逛;喜欢看扭秧歌的队伍在锣鼓声中招摇过市;喜欢看其他的小孩点燃擦炮,躲到一边捂起耳朵等炮响。
我们这里最热闹的秧歌在正月十五,可惜正月十五还没到,我就已经要去另一个世界。
我这一次带了好多东西,不光有煤炭,小米,还有一袋绿豆和一只兔子。
小米是用来煮粥的,而绿豆和兔子则是用来做测试,我隐约觉得除我之外的东西穿过石门好像会发生某种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我还不确定,我需要做些尝试来确定。
夜晚,石门如期敞开,我穿着被清洗干净的衣服,拎着因为时间冻结而硬邦邦如同冰雕的兔子穿过石门。
冰雪通道里隐约能看到我小屋门口透出的火光,石门关闭消失,时间恢复流动,那只原本保持蹲在地上姿势的兔子身体突然间软瘫下来,我提着它的耳朵摇了摇它,它还温热着,但已经死了。
我的猜想应验了,带过石门的活物会死。
土豆带过了石门,所以死了,种不活。
兔子被带过石门,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