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这么多年努力着,就算做梦都想得到这么些杂碎的认同,我早晚都该圆他一个梦,让他别永远都有这样低劣的遗憾。
饭桌上的饭菜并不差,好些菜做的比我手艺好多了,可我没什么胃口,我爸已经被灌醉了,晕晕乎乎找不着北,别人套他话问我们家小卖部一个月赚多少,他直接告诉人家能赚两三千,把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人都惊得眼睛瞪溜圆。
这这么多?二叔颤抖着问我爸到底怎么赚那么多钱,我爸晕晕乎乎只是喝酒吃菜,但什么话都不说,谁也问不出更多东西。
亲戚们很鄙视我爸,都说酒后吐真言,没想到我爸人品这么烂,喝醉酒都不忘虚荣吹牛。
不过也有人相信的,搂着我爸特别亲切,仿佛恨不能穿同一条裤子,嚷嚷着明天就上我家拜年,那热切的劲头跟开头爱答不理完全不同。
我几乎都能想到这些叔伯们明天提点东西来说点溜须拍马的吉祥话,然后就开口问我爸借钱的模样,也期待我爸别被人吹捧昏了头,把家里辛辛苦苦赚的钱葬送到别人手里。
回家以后我爸吐得昏天暗地,喝了葡萄糖水跟解酒药以后他沉沉睡过去,我妈跟我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特别失败?我妈问我。
我什么都没想说。我耸耸肩膀,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
我妈叹气摇摇头,不再说话。
如果不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家小卖部生意还行,今年我爸妈也一定会像往年一样被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轮流数落和修理。
我们是所有亲戚鄙视链的最底端,最软弱可欺,就连被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好声好气受着,皱下眉头都不敢,因为怕被人给直接赶出去。
我说我要是我爸,就会像你一样跟那些杂碎亲戚老死不相往来,可我爸有那个骨气吗?
他没。我妈说得很肯定,我爸就跟一条丧家犬一样,家里人早都不要他了,把他踢远远的,可他却一直惦记着他们,做梦都想要听到他们的夸赞,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悲哀,悲哀到无药可救。
明天我爸的亲戚肯定会来吹捧我爸,然后找他借钱。我说。
我妈吓一跳: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