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星航不知道“阮阮”是谁,但有一瞬陌生的情绪从心底冒出,让他觉着这就是在叫他。这种感觉很奇异,好似孩童尚在襁褓时,对于这世界陌生,母亲怀抱着,一声声温柔又珍视的呼唤。
他直至现在,才窥探到一丝那样的柔软。
仉星航垂了下眼皮,指节缓慢收力,松了手。
鸡毛掸子死里逃生,跌坐地上缓了三秒。仉星航的变态是从骨子里的,尽管他一直掩藏的很好,但不经意流出的情绪更能将人吓疯。
没有谁会在大街上烧人,还那么风清云谈。
鸡毛掸子连报复的心都没了,浑身又麻又僵,裤子拉扯掉了都没察觉,捂着半张被火烤的辣疼的脸,露着一半腚,毫不体面地磕磕绊绊跑出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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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架偃旗息鼓,围观群众散了,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摊主用抹布抹了砧板切肉炒面,夹杂着议论纷纷,话题从鸡毛掸子转到仉星航,来来回回,偶尔能听出“可怕”“吓人”等字眼。
四周聒噪声如潮水涌动,仉星航淹没其中听不分明,那些声音就在耳边,却又夹着白茫茫的雾,十分遥远。垂在身侧的五指后知后觉收了下。
他像是一支万花筒,随意转换自己的颜色,向别人展示迷眼的光怪陆离。仉星航披上乖巧笑脸,走到阿嬷身边蹲下,一只手臂贴在胸前兜住,将地上还好的水果挨个捡起来。
鸡毛掸子身形大,水果中好多都是松软易烂的,一压一滚,囫囵的所剩无几。
“坏的不多,都还能吃。”仉星航毫不心虚撒着谎。“我喜欢吃苹果和梨子,卖给我吧。”大概是因为刚把心撬开过口子,演技略有拙劣。
他刚说完,阿嬷就道:“你不用说瞎话骗我。”她抱着水果,摸起导盲杖握在手里。“你是个好孩子,要是不嫌弃脏了,尽管吃。”
她摸着仉星航的手,嶙峋粗糙,把怀里刚才捡的几个苹果都堆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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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散发阴凉,仉星航闷了一头汗。午后热浪迎面扑来,蒸腾着少年的汗水,散出幽香信息素。
“太麻烦你了。”阿嬷趴在他背上,身躯随着颠簸一歪一斜。并非仉星航背的不稳,而是老城区的路本来就坑坑洼洼不平坦。
“不麻烦。”仉星航背着她,不知道第几次对于这条破路生无可恋,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情有些复杂。
刚才把老奶奶扶起来时,不知道是不是坐太久,对方的脚嘎嘣扭伤了。人随着上了年纪,钙质会流失,跌打损伤再正常不过。于是他带人去了医院,还动恻隐之心把人送回家。
仉星航头顶烈阳舔了下干涩侧唇,开始惆怅自己是不是闲的慌。
他好像确实闲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