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居蓦地一怔,晦暗的眼眸里逐渐弥漫起了雾气。
他别过头狠狠闷了几口烟,笑容僵在唇边,脸上却泪如雨下。
“有,护工。”话及此处,已泣不成声。
温钰寒默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而今却行将就木的老人,忽然觉得他其实很可悲。
为了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过错,不遗余力的想要为儿子铺出一条登天的路,到头来换得的不过只是一场空。
“小寒……我心里有愧啊!”刘正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兀自喘了半天,“我对不起你,害你这些年受苦了!”
温钰寒闭了闭眼,任由刘正居在他面前一桩桩、一件件忏悔着他犯下的罪行,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看客,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拐杖「当啷」一声被刘正居扔在一旁,他颤巍巍站起身就要给温钰寒跪下。
温钰寒皱了皱眉,将老人扶了起来蹙眉道:“别这样。”
“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现在想想,我不光害了你,也亲手害了小舒……要不是我,他也断不会走到今天!”刘正居边说边使劲掴向自己的脸,不见血色的脸颊上立时便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痕。
温钰寒无法反驳,只能伸手抓住了老人的手不让他再继续自残。
“事情已经发生了,悔不当初又能怎样呢。”温钰寒将烟捻灭进一旁垃圾桶上的烟灰槽,顿了顿后淡声道,“你要是真的想要弥补,就把这些年来你知道的、还有参与过的事都告诉警方吧。”
从裴邵城那里,温钰寒多少已经知道了刘正居在戏剧学院的时候,曾经手过数次学术造假的行为。记忆里那个博学儒雅、行事讲究的学者形象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给您叫个车,是去您家还是医院?”温钰寒掏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指尖微蜷了下还是叹了口气说,“回去以后注意休息,按时吃药。”
刘正居看着温钰寒,眼泪鼻涕挂在所剩无多的胡子上,显得十分狼狈。他搓着手,再次跪地抱住了温钰寒的双腿,嗓音嘶哑地哀求着:“小寒……你能不能……别恨我……能不能、能不能再喊我一声老师……”
温钰寒垂下眼注视着他,目光一时间有些拉长。
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夏夜,眼前的人西装革履的出现在肮脏的小巷尽头,将浑身是伤的自己扶起来,俯身为他整理着被流氓扯烂的衣衫,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那时刘正居看他的眼里大概也是真的存在过疼惜吧,他记得他低声感慨着,说自己的孩子大概也跟温钰寒差不多大了。他听到后来跟着刘正居的那些人都叫他老师,刘正居跟他说,如果他愿意的话,也可以管他叫老师。
大概也是从这一刻起,「老师」这个称呼便在温钰寒的心中与「父亲」划上了等号。
去往往疗养院的车到了,温钰寒将拐杖交还到刘正居的手里,扶他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