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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事务所时,已将近晚上十二点。

    我取出钥匙打开一楼的后门,拖着脚步走了进去。里头是个不算宽敞的小房间,堆了几个放有乾燥食材和备用餐具的橱柜,以及冷冻食品用的冰柜,一旁还有水槽和擦拭得很乾净的流理台。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一扇木门,上面贴着各项物品的进货和到期日,全都用不同顏色的萤光笔分门别类地註记。

    我推开那扇门,门的后方写着「非本店员工勿入」的字样,一间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小麵店随即出现在眼前。

    「啊,终于回来啦。」

    坐在调理台后方的男子站了起来,朝我露出微笑。他的身高大概一百八十公分左右,身形偏瘦,五官端正。因为眼角有点下垂,所以脸蛋看起来总是很温和。

    「调查结束了吗?你还没吃晚餐吧?」

    他一边说着「等我一下。」,一边动手打开炉火。现在早就过了营业时间,但他却尚未把瓦斯开关给关上,显然是在等我。

    「一盘虾仁蛋炒饭。」

    我一如往常地点了餐,然后坐进惯例的那个位置——最靠近存货房的角落座位。

    「就知道你今天也会点这个。」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时候才愿意给乾拌麵一点机会?那可是本店的招牌料理欸。」

    我拔开免洗筷,头也不回地说:「等我哪天想到的时候。」,随即听到后方传来放弃似的叹息。

    这里是位在高雄某巷弄里的无名小麵店,此时正在製作料理的是麵店老闆兼我哥——罗砚哲,他今年三十二岁,比我大三岁,我平常都叫他罗哥。

    环视整间店,剩馀的滷味菜都已经收掉,桌椅也排放整齐,而且米白色的瓷砖地面看起来相当乾净,完全就是已经打扫过。明明是这样,不过他倒是毫无怨言地再度开伙。

    真是个温柔过剩的傢伙。

    我回头看了罗哥一眼,倏然想起两年多前的事。

    那天,我似乎是为了抓回某人遗失的猫咪,而爬到一棵颇高的树上,结果却不慎摔落。

    之所以用似乎来说,是因为我当时好像有撞到头,结果那之后竟然丧失了部分的记忆。

    我不记得我本来在干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不过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钟东学,还有我是一名侦探。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天蓝色的单人床上,罗哥就在身边。他告诉我,他出门採买的时候正好看见我从树上掉下来,于是赶紧送我去医院治疗。

    医生说除了腹部被树枝割伤外,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他让医生替我消毒包扎后,便将我给接回家。

    然而,令罗哥也讶异的是,我不仅不记得当时的事情,甚至连他都不认得。

    「东学……你听我说,我的名字是罗砚哲,是你的哥哥……但我们没有血缘关係。你爸妈跟我爸妈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们在很多年前意外身亡,所以我爸妈收养了你。」

    罗哥盘着手,眉头紧皱,看起来似乎在苦恼着该从何说起。

    「嗯……然后……我本来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不过大概一年多前吧,我受够了每天进公司的生活,于是辞职买了这栋房子,自己开了家麵店,就在楼下。」罗哥说着伸手指向地板。

    「你本来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但是一个月前,你跟我说你也受不了公司的无趣生活,想要自己开一家侦探事务所。只是虽然已经开始接案,却还没找到适合的租屋处。

    我想到麵店二楼正好空着,就说可以给你做事务所,于是你就搬到这里来。没想到才刚搬来不久,就……」

    「我就从树上掉下来,而且忘了这回事。」

    「没错。」罗哥用力点头,「不过……如果你现在还想继续在这里开侦探事务所的话,这层楼依然可以给你使用。」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担心,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都把这些事给忘了,就算突然衝出去报警,似乎也合情合理。

    但是,我不觉得罗哥在骗我。

    如果要问为什么,我会回答这是侦探的直觉。而且虽然不记得,但我总觉得对他有某种熟悉感。

    保险起见,我还是跟他要了户口名簿来看,上面的确有我跟他的名字和资料。

    「这样啊,那就谢谢你啦。」我朝他露齿一笑,将户口名簿递还给他,「等我修养好,钟侦探事务所绝对会重新开张。」

    发出如此宣言之后,我在一个月内便重振旗鼓,重啟属于我的侦探生涯,一直到现在。

    「来,你的虾仁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