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在外人看来,她早已贴上陈训礼的标签,如果她做出什么事,亦等同于为陈训礼抹黑,令整个社团面上无光。
她唯有死,才能令陈训礼继续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必午夜梦回恨到牙根痒。
一句话,令陈训礼默然。
何安娜说的对,他辩无可辩,无论出于什么角度,都没有能让他放过她的理由。
这是一个结,他解了十年,却仍是无解。
睇住面前千般娇艳面容,陈训礼这一刻突然生出莫名不忍。
到底养过十年,即便是只猫,也有过几分感情。
更何况,漫长孤寂人生,曾几何时也早已将她看做自己的女。
即便是她挑拨大眼强,在他身边安插线人。
他都可以一口吞下当做无发生过。
如若不是阿BUN,不是黎慕九。
他亦狠不下心来,看着这对眼睛就此消失在世上。
何安娜静静食烟,陈训礼看着何安娜这副模样却突然莫名想起十年前初次见到她时的那对眼。
那时他还算年轻,名利双收意气风发,高级警司见到他还要乖乖喊一声“礼哥”,青和帮大佬陈整个香江哪位不肯卖几分薄面,偏偏就有这样一位少女,莽莽撞撞冲进来,硬生生在他身上打翻了一盏茶,抬眼看过去,就只有一对掩盖不住恨意的稚嫩眼神,同一句冷冰冰的“唔好意思”。
八十年代新版灰姑娘,茶餐厅应侍小妹祖坟冒青烟,被社团大佬一眼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改天换命,香江多了一位名头响当当的艳丽阿嫂。
想起过往,陈训礼心中默默叹过一口气。
到底是老了。
十年前,当他第一次望见那双愤恨眼神,心中是好笑,是玩味,是对世界的藐视,连同这株开在乱世中瘦瘦弱弱的小小玫瑰花。
未成想,十年间,那株玫瑰生了根,长了刺,散发出魅惑人心的香气,香气中甚至藏着剧毒,一寸一寸令人窒息。
陈训礼垂了眸。
“安娜,你不话给我知,我也会查到。”
何安娜一支烟食到尾,一粒火光缓缓熄灭,亦好似不久前心中燃起的对未来人生希望,连同这根烟,一齐熄灭。
何安娜闭了闭眼睛,满面疲倦。
“那你就去查吧,陈训礼,以后记得,说了冚家铲,就一定要冚家铲,不要留下一个女多活十年,煎熬过十年,调转回头再来找你报仇,无意义。”
陈训礼默默端起茶几上那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