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娜甚至忍不住想,如今这样是不是已是两人最好结局,总好过将实话说破,揭露开最丑恶真相狼狈收场。
还不如到此为止,至少两人还留有美好幻想,保留对方最后一丝体面。
近乡情更怯,黎慕九是她的故乡,可她近在咫尺,却仍是惧怕。
她的情同她的心一齐,怯到了极点。
何安娜满心忐忑翻来覆去一整夜,直至天光大少,楼下传来一声汽车引擎声呼啸而过,何安娜下意识跳下床,赤着脚跑到窗边,掀起窗帘呆呆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影怔忪半晌。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淹没过头顶,何安娜垂了垂眸。
她到底失去了那一腔孤勇,或许终其一生她都不敢再走过去,睇着那对眼,问一问她。
你曾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这句话,如今还算不算得数。
何安娜同学校请了一周假期,她将自己困在这间小小公寓,用两日将她同黎慕九过往的相处一帧一帧细细回忆,再用两日将所有感情全盘否定,又用两日捡起荒废已久孤注一掷地勇气,踌躇满志地等待那辆车再次出现在那颗树旁。
此刻,她不想再问那些如今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的答案,甚至不想要再问黎慕九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她。
她只想鼓足为数不多的勇气同她说,如今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甚至还是个不小的麻烦,但她还是忘不了她,还是想同她重头来过。
她不想再去猜忌,不想再犹豫,不想怀抱着遗憾的美丽渡过余生。
她想要准确而坚定的选择,想要即便头破血流仍明朗清晰的结局。
又是周六,何安娜坐在镜前化过最精致的妆,穿着一席红色的连衣裙,在闷热的夏季站在那棵树下,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地上,树叶被一阵阵风吹地沙沙作响,连同她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一齐静候着那辆车的光临。
热气点燃四肢百骸,何安娜不由翘起嘴角,她好似终于找回了一丝往昔的自己,她总要有些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
总要有些什么,能让自己经历过一万次的破碎,再一万零一次愈合。
只不过那个人唯独是黎慕九,也只能是黎慕九。
何安娜在路边不停地来回踱步,忍不住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时间早已滑过十一点。
往日黎慕九这个时候早就到了,怎么独独今日迟到。
一丝不详预感划过心中,身体快过大脑,何安娜快速走过几步站在路边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同司机报过一句:“尖沙咀大富豪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