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梁听懂了,她唇角微勾,取过酒瓶,又倒了一点,这次学乖了,只倒了三分之一。
“我知道。”
她也晃了晃杯子,在空中虚画着圈,头跟着轻晃了晃,自言自语似的:“厌红尘万丈混龙蛇。”
“老先生——去也。”
随着话音落下,江聿梁笑意极深地在唇边绽开。
憎苍蝇竞血,恶黑蚁争穴。
……
叹乌衣一旦非王谢,怕青山两岸分吴越。①
憎也好,怕也罢。
急流勇退,别过脸去不看,或许是最方便的一条路。
但绝不是最好的路。
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江聿梁将酒喝干净,放下杯子,转头时,落入一双眼眸。
一直无声看着她的眼睛。
“怕我醉了耍流氓啊?”
江聿梁用空杯子在他眼前一晃,活跃气氛:“放心吧,我今天不——”
她的话被迫中断。
手腕被捉住,从高脚椅上被拉下来,跌入一个拥抱中。
江聿梁虽然高,但这两年瘦了不少。
好像要被嵌入这个极深的动作,对方用力到挤出了她一半呼吸。
气息环绕住她,无孔不入地侵袭。
她听见陈牧洲声音轻不可闻。
——一点五倍就不用了。
——我习惯以眼还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聿梁感觉撞上了另一座岛。
在漆黑无光的海上。
*
因为种种原因,江聿梁暂时没有搬出来。
邱叶汀和周宁很快知道了这点。
在确定了是个安全的地方后,也都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几天,邱叶汀把她们俩约在一个画廊,说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快中午十一点时,画廊二楼往外望去,可以看见一重夏日绿意。
她们俩都到了,只有江聿梁还没到。
“宝,江江可能又堵路上了,到底什么好事,你先给我透露点呗?”
周宁吸溜着美式,满脸期待。
邱叶汀不时看表,轻叹道:“关于她的事啊,她不来怎么行。”
事实上,江聿梁今天没有堵车,她几乎到了。
说是几乎,因为她在要靠近画廊前,在对面的街上,便被人拦下了去路,准确地说,是三个人。
说他们老板请她去一趟。
江聿梁笑了一下,说我不能拒绝对吧?
那三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个都能高出她快二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