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清楚地记得,事后他将自己关进了一间密闭的治疗室,脑海里逐帧回放当时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放松,呼吸,你很安全……他通过意念对泰一说,对方扭曲的表情、痉挛的肌肉逐渐松弛,眼里出现空茫,这些都是成功接受暗示的反应。
还有陆姜太太的错愕,和绝望中浮现的狂喜。
以及,沈夜努力辨识缇娅妈妈望向他的眼神,里面没有意外和惊诧,而是透着些无奈的心疼。
就像他六岁时被恶作剧的小孩反锁进福利院仓库,第二天她带着人匆匆寻过来,发现他没有吓得屁滚尿流、精神恍惚,只是喝光了一整箱牛奶时的反应。
可怜的孩子,就是这样,你终归还是知道了……
缇娅妈妈走进来,站在医疗舱边,俯身解开沈夜身上的束缚,轻抚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和泪痕纵横的面颊。
然后她在舱边缓缓坐下来,平静看着奄奄一息的青年,目光悲悯。
沈夜的疑问已经被无声回答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含着僵硬麻木的喉舌问了一句。
“所以,她是我杀死的,对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反问了那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该去死?”
“该死的是你!你、去、死、吧!”
自小埋在胸口的刀子,经年热血也不能暖半分,现在被沈夜吐出来,冷刃撕破了包裹它的血肉,钩心扯肺地要了他半条命。
你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不仅可以暗示普通人,还能暗示障碍者。
我根本就是个怪胎!我没有同类!
沈夜!回来!沈夜——
我不值得你们为我做那些,我不值得。
“沈夜,乖小孩,醒醒……”
白旸轻声唤醒副驾位睡出满脸宿仇旧恨的小朋友,拨了拨他头发:“你是有多累?这么点路也睡过去了。快醒醒,马上到家,别吹了风感冒。”
沈夜被唤得打了个激灵,手里还捏着今日份的小零食,半颗冰糖山楂粘在脸上,惹白旸好一顿笑。
笑够了,他用嘴直接摘走自己吃了。
“我的。”沈夜护食,最近白旸每天接他下班都会带一点小零嘴,喂猫的量,有时是一块威化饼,有时是几粒麻辣牛肉,今天是一小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