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得拉闲庭信步似的,边走边歇就够补足电量;沈夜则严重透支亮红灯,随时像要断气关机。
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沈夜手脚并用攀住栏杆,和芬得拉并肩趴在观景台上。
最美的风景恰在绝壁之巅,远处的淘金湾仿佛是蓝宝石雕造的一柄宝剑深深楔入西大陆,带着海皇凛冽的威慑。
它也想隔绝这战火,祭出利刃守护两岸的和平。
白旸,平安归来。沈夜默默对着神女和海洋祈祷。
偏偏此时,海湾上空绽出一团灰烟,伴着炮火的轰鸣,似乎有飞行器拖着烈焰坠落了,随后震响和浓烟不断。
沈夜:“……”众生安康,世界和平。
视线归拢些许,沈夜惊诧发现,就在神女塔的脚下,一路之隔,遍布大大小小的灰败贫民区,那些房屋从高处看如同幼童随意摆搭的积木,纷乱密集、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地又向沿海方向看了看,没错,那明显是奢华现代的大都市,高楼林立、空轨环绕,广告灯屏即使在白天也绚丽夺目。这才是新闻里被世人熟知的黄金四城,发达时尚、梦想之地。
神女默默矗立在两边的分界线上,垂眸不语,她早已看清这被金玉外壳包裹的一团败絮。
只可惜,世间并无神明。
芬得拉又剥开一颗糖丢进嘴里,下颌朝贫民区一努:“很多年了,我小时候在这片长大,人们梦想着到海边去,非常非常努力地读书、工作,还不行就拜神……”
“但是那里,”他比了下中间的道路,“有看不见的墙,比这神女塔还高,难如登天。”
“原来你家在这儿,”沈夜没想到,但也不想多问,他自己就不喜欢别人询问故乡、家人之类的事情。
想必对方多年后以另外的身份踏上故土,心情也十分复杂。
“您上次问我怎么去的罗素家,”芬得拉继续道,“我父亲以前是这里的警察,缉毒警,后来被毒贩报复牺牲了。罗素家一直在抚恤警队遗孤,为保护我和我母亲将我们转移到亚华城改名换姓。”
沈夜唏嘘:“您父亲非常令人尊敬,他的工作很有意义!”
芬得拉莞尔,那笑容带着心碎的嘲讽:“是吗?他几十年如一日地抓那些贩卖癫麻给平民的畜生,身上挨过三枪、为取弹片开过胸开过颅,最后被那些狗杂碎活活折磨了十几个小时才解脱……”
沈夜不知该说什么:“我很难过,但我想一定有很多人会默默记得他、感谢他。他为理想赴死,死而无憾了。”
“也许吧,”芬得拉像是早已在长久的痛苦折磨中为心房筑起一层硬茧,包裹住的悲痛和愤怒以更有力量的方式释放出去,那不是遗忘和麻木,而是比恸哭和嘶吼更有价值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