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果不可改变,”白旸紧握住他的手,此时他已听懂一切,“但也不可避免。我猜这是个陷阱,就像用车祸刺探厨师一样,你只是踩进对方有预谋的圈套里了。不止你,任何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没可能成熟老练到一次又一次躲避刺探。”
他不确定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阿玉的,也许比矿星之行更早,只是暮星时他周围有缇娅修女、凯恩警长和沈家的无缝保护,那些人难找机会下手或难于取得确证。
即使月光草这次阿玉没有上钩,想必后续还会有其他圈套,防不胜防。
白旸不想再让阿玉回忆下去了,后面故事的细节他虽然不清楚,但一定是身为特异者的宁为玉因使用精神力暴露,因基因移植治疗与他容貌肖似的沈夜为了保护他,牺牲了自己。
无论过程如何,谈论这些对宁为玉来说无异于一片片撕裂伤口的凌迟酷刑。
他在沈夜离开的十多年里,不断重复着电极片治疗,与其说是假扮沈夜掩人耳目,不如说是对自己无休无止地惩罚。
白旸将行车目的地设回家:“亲爱的,我们快到家了,再绕下去车子会因为能源耗尽抛锚在路上,虽然我并不介意偶尔露营一次。”
他弯出个极尽轻松的笑容:“晚饭吃饺子怎么样?我们一起做。”
宁为玉倔强地看着白旸的眼睛,眼白洇着道道血丝,气息短促混乱,近乎自虐地继续说下去。
“我在回去的路上,感觉被人跟踪了,我开始害怕。”
“我想起很多特异者被发现被抓住的恐怖故事,我想起缇娅修女给过的警告,我后悔了……”
“我不敢回酒店,不敢跟家人过多联络,我抱着那盆花在外面东躲西藏了一天一夜。有时我觉得甩掉那些人了,但不敢确信,他们就像幽灵时隐时现、无处不在。”
“我发誓!我发誓我偷偷潜回去,只想把月光草送给他,那天是他的生日,我只想把礼物送给他!再晚一会儿,他的生日就过去了……”
“我连怎么跟他们解释也没想好。”
“但是阿夜哥哥没有问很多,也没怪我乱跑……他让我像从前那样躺在他旁边,他很开心,他的眼神像月光草一样亮……我说他该早点睡觉,我等下就走……我真的不想连累他们,真的不想……”
“他让我替他喝掉一盒牛奶,以前我也经常替他喝掉他不想喝的牛奶,我不知道那杯奶里有助眠药,还是我当时太困了……我睡着了!我竟然睡着了!”
“醒来后阿夜不见了。”
“爸爸说,他发现了阿夜换了我的衣服偷偷出门,他求他一起救救我,他说他过得太痛苦,早就想解脱,想让我让所有人都解脱,他来换我是值得的——”
“然后,他引开那些人,他进去了永无森林。”
“妈妈看我的眼神,那些天,妈妈看我的眼神,和珍妮特一样。”
“他们一定很恨我,我也很恨我自己,我也很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