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初舞台的那天,秦皇岛的天气罕见地反常,好像有一场欲下未下的雨,靠近海边的演播大楼始终带着点咸湿的气味。
随祎的保姆车跟在选手拍摄的大巴后面,季珍和宣传接他去上海录另一档节目。
选手的宿舍楼安静得有点沉闷,拉了警戒线的闸门外站着几个背着单反相机的人,插着口袋时不时往里看一眼,边上是被水汽熏得有点陈旧的塑料方凳。
“真够早的……”司机下车申请出入证,坐在副驾驶的公司宣传小声地感叹。
季珍和随祎坐在后排,顺着她的话往窗外看。
“这些是粉丝?”季珍有点诧异,“节目不是还没播么?”
宣传是今年刚来南珠的,转过头解释:“是代拍,卖图的,这会价格还低,估计都是过阵子再买。”
“小易的图也安排代拍了。”宣传又说,“天气太差了,怕没有粉丝过来。”
“好。”季珍表示知道,侧过头看随祎。
随祎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休息,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舍得浪费他休息的时间,于是也靠着座位闭上眼。
刚过六点半,选手鱼贯出了宿舍楼,或是尖锐或是粗犷的喊声响了起来。
“易圣卿!易圣卿!易圣卿看这里!”
“李哥!李修杰!哥!哥!”
“罗尧!尧尧!看看妈妈!”
……
“白宴!白宴!”
随祎闭着的眼睛在眼皮下滚了滚才慢慢睁开,往大巴车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棉服的衣角,贴了防窥膜的大巴车窗黑洞洞的。
他动一下,脚碰到了车门上的置物盒,麻木而冰凉的腿忽然复苏了一样,路边一个陌生人喊的名字把他的思绪拉得回笼。
随祎有种猛烈失重的错觉,像是对峙一样又瞟了好几眼窗外严严实实的大巴。
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又碰到白宴了,不是在网络上搜索名字时候看到的,不是偶然在各种商业祝福视频里看到的,而是实实在在能说话、能抓住的人。
随祎想下车,但茫然之间忽然记起白宴跟他说的那句不要再说话,依稀也记得自己好像送了一句保重。
司机办好了出入证,哗地一下拉开车门,冰凉潮湿的海风灌了进来,打在随祎的半边脸上。
随祎满身的血凉了一些,接着是长久的脱力感。
机场和户外拍摄的场地在两个方向,三辆大巴有序地左拐,保姆车稳稳当当地往前开,车子前方的障碍物消失,视线变得明亮而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