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砚默默红了脸没再说话,其实他很喜欢陆竞云身上的味道,即使是大汗淋漓时亦不难闻,反而叫他心底燃起那种最自然的冲动。
绕过他们傍晚所在的茶园,就能听闻比成连之音更加美妙的泠泠水声,月似璇琨,磥砢层叠,雉鸠轻鸣,风止树静,泻出的清泉激起繚烟一样的水雾,他们脱掉衣物放在岸边,踩着光洁的卵石走到泉水中去,舒适的沁凉之意遍布全身,两人起初彼此相隔了一段距离,怀砚有意地背过身去,陆竞云也尽力不去看他,但当他无意间瞥见怀砚腰间的青痣时,禁不住哑着嗓子叫了一句,“眠儿。”
怀砚转过身看他,那双清眸里已是饱含情意,他迟疑了片刻上前两步吻住了陆竞云的唇,像传过来一泵激烈的电流,这一下陆竞云浑身都绷紧至微微战栗,他捧着怀砚的脸,碾压着加深这个吻,两人喘息着纠缠片刻,都躺倒在了水里去,谁都知道此时形势有多紧迫,可这件事仿佛如若不做,天就会塌下来一样。
“我那次弄疼你了,是不是?”泉水清凉,身子却越洗越烫,甫一没入,陆竞云便爽得头皮发麻,他低喘一声咬住怀砚耳垂儿,“你走之后,我看到身上有些血丝。”
“那是我此生最难过的一天。”背后的卵石太滑,怀砚抓紧他的肩膀,他现在想起来仍是泪水盈睫,“你说你只是为了这个才……”
陆竞云咬着牙没说话,动作却激得身下的水花一波比一波汹涌,他红着眼睛道:“对不起,对不起……眠儿……当时我没有别的办法……你走后我看到那两件婚袍,我才知道什么叫断肠之痛。”
怀砚看他落泪亦是心如刀绞,只更紧地抱住他,用尽全力去迎合。他不敢肆意发出声音,怕扰了这山间宁静,可他听到那人动情动欲地低喘闷哼,也就随了本能去……平静下来之后他们躺在裸露的松根之上,月亮已绕到头后方瞧不见了,只有一两颗锆石一样的明星与他们对视,怀砚拨弄陆竞云的头发,把那根银丝找出来拔掉,陆竞云给他讲着往事,其实关于徐江眠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记得很清,却只捡着幸福欢快的事情说了,隐去了那些分离的悲痛。
“之后呢?”听他从齐山徐府说起,怀砚忽然觉得头脑中清晰了很多,原来故乡可以给人最悠远的牵念,他听到在那个雨夜他们两人在旧屋里接了吻,不禁笑得眉眼弯弯,“你从那年便参军了吗?”
“是啊。”陆竞云神色突然严峻起来,“你那时想去意大利学文艺,我也支持,可正要出发的时候家里出了事。”他把怀砚抱得更紧了一些,“你父亲因为反对外资入股齐齐哈尔煤矿,被昔日政府的同僚参入监狱,听到这个消息我请了假从军营赶回辽北,和你一块儿变卖了家产找关系托人,最终也没能将他救出来,家也散了……别哭,眠儿,我在这呢……”
“然后我瞒着你,也入了国安军校?”怀砚遏制住眼泪,却觉得自己心里燃起了一股可怖的怒火。
“是的,辽北没过多久就爆发了松原之战,打得一塌糊涂,家乡是待不下去的,我驻守在那里,一直劝你离开,你对我说决意去意大利,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半个月后传来消息说那艘船发生了海难……从那之后我的天也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