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左音却真真实实的害怕了。
她与沈卿姿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实在是差太多了。
天神向庶民伸去她矜贵的手,庶民会害怕自己那粗粝的茧子磨疼了天神的手掌。
哪怕是个性桀骜如左音,原生家庭的痛永远都会在她最幸福的时候狠狠地刺她一下,提醒着她所背负的不可说。
厚重的云将天边的光斩断,屋子里被蒙上了一片昏暗,连带着气温也跟着下降了几度。
沈卿姿望着站在教室那头的左音,看着那蒙在阴影下被绞在一起的手指,以及那帆布包上出现的大片攥痕。
她知道她不甘心。
沈卿姿从讲台上走下,走向左音,用她最平静柔和的声音对她讲道:“没关系,我都会教给你的。”
尽管左音阴郁桀骜的就像是那大漠里的孤狼,但是沈卿姿透过她的画依旧觉得她们是同类。
——同样的被抛弃在世间长河里,艰难独行的旅人。
既然是同类,那就应该施予援手。
风吹着厚重的云飘离了这一片天空,远处的山上抿着一条太阳留下的金线,山林里氤氲的水汽将世界涂上了一层苍茫的青绿色。
左音抬头望沈卿姿,光落在她脸上,就像那夜无数次拥抱着自己时那样的温柔。她的眼神含着难以言喻的柔和,将自己心里那大片大片的不自信融化殆尽,汇成一股潺潺的溪水流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说没关系。
左音那双紧攥在一起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溪水夹着细小的冰块撞击出悦耳的声音。
她死死的压制着这份如同奶酪般甜美的喜悦,依旧如往日那般平静冷静的答道:“谢谢您,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
沈卿姿抿唇一笑,她抬起手像那日在画展上一般,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左音的头上,一边轻柔着左音的头发,一边讲道:“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已经很好了,不辜负自己就可以了。”
左音被沈卿姿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压得脑袋微微低下,鬓边的发从她的而后垂落,遮住了她微微发烫的脸。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沈卿姿身上那淡淡的花香起传入左音的鼻腔,她那颗心脏跳得比刚才还要快。
“我知道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左音说着,就僵僵的将自己挪出了沈卿姿的手下。
沈卿姿看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更甚了,像是那湖边盛放的香槟色月季,重瓣累叠的。
她毫不尴尬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手指上那半只蝴蝶又一次划过了左音的视线,“好。”
左音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转移话题的问道:“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沈卿姿微微在一侧的画架上靠了一下,反问道:“你不应该问我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