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你伤害我还不够深吗!」
「所以——我才一直劝你,不要拘泥在过去里。你在这里,在现在,在这间古玩店里,可以去追寻你想要的未来!」
「在现在、在这里。呵呵呵哈哈哈哈——」
阿特娜有些癲狂的笑出声音,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笑容会伴随着难过与眼泪,有什么样的笑容会感受不到喜悦?
「你是说,要我释尽前仇地跟着一个杀我父母的仇人生活在一起?」
「不!阿特娜,我——」
「奥斯小姐。」言语里的冷澈寒光,是早已斩断情愫的乾净俐落。阿特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瞳孔里也能爆散出那样灼烈的吃人热火。「你和你的古玩店,都让人感到十分噁心!」
强烈衝推,撞开奥斯小姐半掩着门的身躯,拔腿狂奔。
「等等——阿特娜!」
不再理会纷生多寡的言词,因为只要多听一句,都可以让的耳朵寄生坏虫。
「阿特娜——你想去哪里!」
跑过三层廊道,衝出大厅,阿特娜併跳两三步贴在大门口上,使劲推开。
去哪里?
去哪里都比待在这间破店还要舒适!
「阿特娜!你待在外面会有危险!」
才怪!
我一生当中所有的危险,全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凌晨的狂风嚎进室内,徒留下韶白衣影在漆黑的大厅里凌乱飘盪,如同鬼影。
「——阿特娜!」
「——娜!」
「——」
所有字句被吹乱在空气当中,就连简单的词汇,都被挖成碎片。她一路左衝,在泰格森街上狂奔。
跑呀、跑的,一直跑到狂风盖过奥斯小姐的叫唤。
又是那抹似曾相似的感觉。她被逐出唯一的依靠,流落街头,不知为何卖力的向前跑着,只因为稍有喘息,就会被身后的食人怪物给缠足追上。
她依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熟悉起的周遭地景,弯绕生僻曲巷,躲开任何可能会被人发现到的地方,走向陌生。
只有将自己完全隔离开熟悉的场景,才能从回忆当中脱身。
才能不去想着,那噁心到令人想吐的一切。
阿特娜搀扶着水泥墙,大口喘气。不知道在这座城市内奔跑了多久,身体内的水分全匯集在胃中翻搅,无法自己地涌起呕吐慾望。
「噁——」
乾呕几声,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随便用衣领擦过嘴角,抬头看着眼前的路标牌号。
迈尔斯顿街182号。
她拐着痠疼的脚,顶着运动过后血液输送不来的漆黑视线,在自己不认识地这条街道缓慢走着。
脚步渐停,驻足,然后蹲坐下来。
凌晨的巷弄生涩无光,快要浑圆的月亮,辅着街灯,在转角处投下蔚白。
算上用世界仪进行旅行的时间,她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有进食。
飢饿感胁持着她仅存的悲伤,愤怒早就吞吃掉她的体力。她好饿、又好累、就连升起想要责怪奥斯小姐的念头都显得吃力,更别提出声咒骂。
孤寂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广大的世界里,感受着无止尽的寒冷。
时间走了一圈,她又回到自己早该熟悉的街头。
在遇见奥斯小姐以前,自己也是这样流浪地在街野生活。
冷风依旧吹拂,那熟悉地冻凉,将她的手指末梢吹得发白。她搓搓掌心,把那些残存的体力搓成热量,窝在自己颈颊间。
离开古玩店之后呢?
该走往哪里?该去向何方?该过着怎样的生活?
就好像酒醉过后发了一场疯。本来倾醉在幸福当中,唯有梦醒,才知道,那些短暂泡影变幻的美好,背后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代价……」
头痛、噁心、记忆缺失。
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
休养、待息、躲在安静的角落里疗癒自己,抚平伤痛。因为只有将曾经的伤痛抹平,才能思考着如何面对未来。
「未来……」
从脑干发起的口渴讯号,变本加厉地凸显口舌生涩。明明十分鐘前才喝过温水,却因为自己的记忆旅行,横跨过一整天的时间。
「时间……」
思绪厌烦,她将脑袋埋入膝窝,用指甲抓着自己的脸蛋。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不管想到何事、想到何物,字词言语中,总会有与奥斯小姐牵连的影子。
她的鬼影就如同时间化身,常伴左右,如何驱赶都挥之不散。
指甲抓入头皮,唯有疼痛能够断阻愤怒缠连,勾起一段又一段深晦不愉快的回忆。
「啊啊啊啊!!!」
眼神被浮掠的影子勾起,在街灯投下的雪白圣域内,阿特娜看着一抹乌黑从地板上蔓延侵蚀,看那形状,是斗篷阴影。
!
听到脚步声时已经太晚,阿特娜想要挣扎起身,早就跑累了的腿脚却不听使唤。
她转向身后看去,恰好撞上从另外一边埋伏而来的人影。
那些人身披着黑色斗篷,胸前印着奥斯家族的金色徽印。脸带面具,只露出闪着凉白牙齿的笑嘴,发出夜晚中得逞地两声「嘿嘿」。
生死就在这么一瞬间。
有谁人从背后架住她的身子,拿脏布堵住她的口舌,拿麻绳綑绑她的身型,最后像是打猎取胜般,那两人搬运着她,将她送到另外一位黑衣领导面前。
是在汤尼逊街袭击她的那三人!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该寧静地街道,最终将会归于寧静。
街上徊盪的行客,总会寻到回家的路。
而等待游人回家的大门,却敞开整晚,从未闭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