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挪回了失落的目光。
怎么,是你爸还是你妈? 红裙女人一针见血,毫不怜惜道。
小左没说话。
劝你别找了。 红裙女人站了起来,噔噔踩着高跟鞋,丢掉你的人,要是真想找回你,她总能找到。
红裙女人走后,小左从床上爬起来。他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攀上了旁边的那堵墙。
这堵墙非常好爬,隔壁就是兰香家。这是小左第一次偷偷趴在这里偷窥兰香,兰香好像正在厨房里热饭。
天阴得像要窒息,云层中却有一抹亮得刺眼的白光。小左翻过那堵墙,猫着腰钻进了兰香的房间。
兰香的东西少得可怜,唯一少有个人空间的便是一个抽屉。
小左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张车票,它果然是通往城里的。
桌上摆着一把锋利的、生了锈的剪子,小左拿起它剪了那张车票。他往兰香的桌头上放了一沓不算多的钱,用笔压着,是他自己挣的。
翻回自己家的院子时,小左一身轻松。
他的头发终于肆无忌惮地散了下来,柔软的发丝直垂过肩。
兰香的妈似乎来送饭了,小左躲进了后院的废弃木屋。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有一扇不知多大年纪的铜镜,小左偏头看去,镜中的那个人雌雄莫辨。
他迷茫的眼是兰香,丰满的唇是红裙女人,也或许是多年前他自己的亲生母亲。
小左不知道,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沈醉也不知道,他没来得及见到阿雪在成为自己母亲前的样子。
兰香的妈没找到小左,不太放心,招呼吃完饭没事干的街里街坊一齐出动。
门外人声不断,热闹得很,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木屋却陈旧宁静如常,小左和一群被人类社会判定无用后遗弃的东西堆在一起。
木屋里有一扇小窗,身后是寂静苍凉的深山。
小左缩在这间矮小的房子里,他看见了不久前被自己藏进来的半完成品木雕。
它委委屈屈,不成样子地被扔在逼仄的地方。
小左捡起木雕,从小窗里扔了出去。它在山坡上漫无边际地滚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杂草丛生的小水流旁。
小左喜欢木头,小左从来都不喜欢木雕。
这块取悦他人以卖钱的木雕,终于变回了故土山林里平凡自由的一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