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导师给你派任务去送材料,你在院里挥金如土、呼风唤雨,才懒得干这种累活儿,连璐神都能支使。”杨烨意识到刚才失态,此时已恢复平静,语气冷淡如冰。
孟艾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他不是懒得跑腿,恰恰相反,他珍惜每一次去实验室打杂和打游戏的机会。
没能跑腿的原因太简单,太荒唐,荒唐到他自己都不愿意提及——前一晚喝太多,真的没能爬起来。
他的小老板好心替他去了这一场;他也好心把车钥匙给了成璐。
造化弄人。
两个人的好心,合力办出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坏事。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承担全部的痛苦。而这痛苦在于——自己既是凶手,又是受害人。
杨烨与自己嫌隙已深,此时自由心证没有任何意义。孟艾终是把话咽进了肚子,却并不去碰口袋里的电子烟,而是不管不顾地打开了抽屉,摸出香烟。
成璐出事后,他变了很多。
放弃了原本留在实验室的读研计划,也没有接手父母的生意,而是直接考了公务员。如无必要,更是很少再喝酒。
只有烟没能戒掉,越抽越凶。这劳什子虽说伤身体,可早已成了他的呼吸机和ECMO。
孟艾从喉咙一路痒到肺,于是抽出一支烟,送到鼻下使劲嗅了片刻,在急促的呼吸中压住酥麻感。
他看着墙上的代码,哑着嗓子:“活着才有希望……”
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希望。
可人为什么不见了呢?
他想起了当初做VR游戏的私念,甚至想起了玉湖后面的那条山路,以及宜成福利院。
——十几年来,愧疚如烟瘾一般,总是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横冲直撞地窜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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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波凝视了须臾屏幕上的新闻报道,捏着下巴道:“照理说,出了这种事,璐神的家人没有来学校、没有找汽车厂家沟通过?就这么和稀泥和过去了?”
秦昊天露出激赏的眼神:“难怪技术群兄弟都说你看问题角度刁钻。”
“璐神没有家长,更没有亲戚,他是孤儿院长大的。”秦昊天想了一会儿,继续道,“孟艾搁那儿捐了不少钱。你过来的时间不长,应该没去过,我和老俞跟着去过几次,就玉湖那边儿的宜成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