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顺利地赶到了医院,此刻正在病房外并肩而立,像两个犯了错正在办公室受罚的中学男孩,唯唯诺诺地听着“谆谆教诲”。
“……只是轻度脑震荡,没什么大问题;理论上来讲,这个程度的脑震荡一般是可逆的。胸透片子你们也看了,没有受伤。”住院部的医师是个容色严肃的姑娘,约摸二十来岁,话毕淡定地将手揣进白大褂口袋中,“他不在出事的车厢里,算伤得很轻的,所以才到了我们这。”
两只大鸟刚才在忙得团团转的急救中心逢人就问,兜了几个大圈,别说【俞汉广】了,连【余】、【于】、【鱼】都没看到。
救援尚未结束,不时有浑身血渍泥污的伤者被推进来;孟艾和卫波将将升起的希望,好像也随着这场塌方,埋进了泥里。
幸而一位好心的护士告诉他们,事故中有一节车厢完全侧翻,急救中心只收治这节车厢中的重伤患者;随后又帮忙查了名单,这才将他们指到了安顿轻伤患者的住院部。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这两个字孟艾今天不知说了多少遍,又因为还烧着,舌尖掠过牙齿,气流在唇边摩擦出滚烫的温度。
卫波仍然很紧张,声音闷在嗓子眼里:“可他为什么一直睡着,还没醒?他脸上出现的红斑,又是什么原因?”
住院医师看着表估算时间,平静道:“都不好说。短暂的意识丧失是轻度脑震荡的正常反应,当然也有可能是头部撞击到重物的原因;明后两天,需要再做两次加强CT才能判断。病人醒来以后,也要时刻关注举止是否有异样。”
“病人是过敏性体质,最近气候潮湿、他又受了情绪刺激,出现过敏症状很正常,如果想判断过敏原,我建议病人醒来后抽个血查查看。”
见卫波表情实在不好看,医师变了语调,一口“宜普”讲得温和柔软:“个么他这个年龄,恢复起来也快的。出院以后勿要操心,出去玩一玩,好吃的多吃吃么,就好了咯!”
孟艾绷紧的嘴角放松了些,心思一泄,才发现手机早就震个不停;于是走远了几步,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处理着诸多公事私事。
“你们是病人的同事吧?我看你们应该跟我们一样,都噶忙。不过呢,其实高强度的工作不利于恢复。”医师继续对卫波道,边说边偏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进去,“总之,病人出院后最好能卧床休息,静养一到两个月。我老早和病人家属讲过了的。”
随着医师的视线,卫波的目光同时落在病房内。
他和孟艾自从进到住院部,就讷讷地杵在走廊,心照不宣地没敢进去。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只因病房里来了两尊神仙。
……
俞乔弓着腰坐在病床边,一只手摘下眼镜别在衬衫口袋上,另一只手牵住俞汉广的手掌,指尖在儿子的虎口处细细摩挲。
仿若将命运握在手里。
“老俞,马上十点了,你去睡一会。儿子醒了我叫你。”顾珊珊早已换下高跟鞋,踩着一双在医院自助购物机里买的一次性拖鞋,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她刚收拾完随俞汉广一同被送来的杂物,此刻正捞起半干不干的T恤和牛仔裤,手探到口袋里,攥出了被水泡透了的手机和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