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夫正匆匆往里走,冷不丁的听了他这一嗓子,先是惊讶,后是尴尬:“谬赞了,不敢当。若论英俊潇洒,还得数燕云兄。”
傅燕云拐着弯的“诶”了一声:“兄台实在是过谦了,昨晚我在这楼下坐着,隔着一层楼板,都感觉葛兄那个方向光彩照人呢。”
“我昨天下午就走了。”
“余晖。”傅燕云正色说道:“那就是葛兄的余晖。”
葛秀夫一边想抡起伞柄抽死他,一边哈哈笑了:“幽默,燕云兄是真幽默。”然后加快速度,上了楼去。
他早就听闻傅燕云这人嘴损,但是先前没领教过。楼下侦探所刚开业时,他见这个傅燕云风采不凡,貌似人中龙凤,不由得就对他高看了一眼,双方无事时凑到一起闲谈一番,也算谈得来。加之他这报社的房子当初是从傅老爷手里租下来的,租金相当合适,而这个傅燕云又正是傅老爷的养子,所以细论起来,双方还有点旧关系,并不完全是萍水相逢。
然而自从他认识了傅西凉之后,这个傅燕云就开始变得阴阳怪气了。如果傅西凉不是个弟弟,是个妹妹,那葛秀夫还能理解——可能是怕自己成了他的妹夫、委屈了他的妹妹;也可能是他打算要把妹妹留下当老婆,横竖双方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傅西凉他千真万确是个弟弟啊!
当然,弟弟和弟弟也不一样,傅西凉若是个宛若好女的娇嫩小白脸,傅燕云怕他被人当兔子诱骗了去,也算情有可原。可一个这么大个儿的、二十多岁的弟弟,至于让他这么藏着掖着的不许人看吗?把傅燕云和傅西凉摆在一起,明显是做弟弟的气势逼人,非要从中挑一个有资格做兔子的,那也只能是傅燕云自己。
从道理而论,葛秀夫不知道傅燕云和自己较的到底是哪路劲;但从人情而论,他又模模糊糊的有点知觉——傅燕云对这个弟弟太上心了,似乎是当年傅西凉不省心,傅老爷子不着家,傅老太太又是个柔弱的妇道,以至于傅燕云不得不对傅西凉“长兄如父”,为他耗费了大量心血。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成天的琢磨什么,就容易迷上什么。迷在什么上头,就容易死在什么上头。从傅燕云那时拆墙砌墙的举动来看,他对傅西凉似乎就已经到了“迷”的程度。
“没一个正常的。”葛秀夫暗中点评傅家兄弟。
同样是不正常,他看傅西凉就是同命相怜,看傅燕云则是欠抽。他是不会放弃傅西凉的,傅西凉的缺陷和他自己的疾病凑在一起,似乎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