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秀夫想起他下午曾经把自己伸出车窗的手送回车内,因为太阳很晒。自己的病,他全知道,也一直记得,可自己却拿他的病做起了试验。他从家里出来时,特地洗了澡,换了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为了和自己一起去看戏,结果最后却是这样痛苦和狼狈的逃了出来。
看着傅西凉的后脑勺,他说:“对不起——”
然而几乎是与他同时,傅西凉也说了话:“对不起。”
他问道:“怎么是你对不起我?”
傅西凉强打精神,直起了腰:“因为我怕吵,扰得你也没看完。现在我要回家了,你喜欢看就回去继续看吧。”
然后他伸手就要去开车门,葛秀夫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干什么去?”
“回家。”
“你怎么回?”
“走回去,或者坐洋车。”
“走什么走,你刚才站着都打晃,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说着,他伸手去揽傅西凉的肩膀:“你过来,到我这儿来——”他把傅西凉揽到自己跟前,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摸摸毛,吓不着。”
“燕云也爱说这句话。”
“今晚的事别对燕云说。”
“嗯。”
他掏出手帕,想给傅西凉擦擦汗。傅西凉侧身面朝着他,因为太高,所以被他搂得佝偻了腰,一张面孔因此离他很近。车外的灯光照耀进来,正好照清楚了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睫毛的投影,他挺拔的鼻梁,他整张雕塑品似的脸。
他一点一点的擦着,摘了他的眼镜,连他的眼角眉梢都擦到。手指隔着一层手帕,他摸清楚了傅西凉的骨与肉。
“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他重新给他戴上了眼镜,对着他微笑:“怎么办啊?”
傅西凉看着他,摇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他放下手帕,直接用双手捧了对方的脸:“你罚我吧。”
傅西凉依旧是摇头。
第八十九章 :真面目
傅西凉很疲惫,很沮丧。
沮丧,是因为他方才又丢了人现了眼。别人都能好好的坐下来当观众,唯独他不行,他硬把葛秀夫闹得离了场。先前当他接连丢人现眼的时候,他的脸皮会厚一些,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不怕人笑话,但是他这几个月过得很顺,他赚钱,交朋友,遇了险也能化险为夷——好日子过得久了,出乖露丑的时候少了,他便变得又讲起了面子。一旦哪天没了面子,就受不了,就要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