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猜到这是什么了。”萨姆的声音低而闷,“这是我派人寻当天收拾场地的卫兵,接着从殡葬工那儿截下的。当然,领主也迅速下令,差我找到尸体,然后带你看看。”
“上天眷顾,幸好天气离转暖还有一阵,否则这玩意不会像现在这么完好……真是要命喽,‘完好’指的是完好无缺,他那死状可压根儿说不上‘好’。那模样,啧啧,真叫我见识到魔鬼长什么样。”
霍利讶异金玫瑰办事的效率。“多谢。”他道,随后戴上仆役准备的手套。
他掀起一角,露出一只手。然后不再犹豫,将整块布拉开。
霍利纹丝不动,一点惊慌的情绪也看不见。萨姆从这年轻人身上收获的“出乎意料”足够多,因而此时没太在意。
威尔默侧眼观察,心中又记上一笔。在他看来,霍利对此镇定得有些异常——胆子大吗?若一具普通的尸体摆在眼前,或许可以这样理解。
但现下的尸体,模样绝非一句“可怖”能够轻易概括。他未能从霍利平静无波的眼底看到一丝波澜,只有细细观察。
像见过许多类似的事物,才应有这样的自若。
一阵之后,霍利竟询问:“我能拆掉尸体的衣服吗?”
萨姆悚然:“你要做什么哟!想看他有没有其他情况?用不着你上手,只消你信得过我——你们来以前,我已经叫殡葬工剥去一次衣裳了,结果除了消瘦点以外,没发现其他多余的伤口。”
收回手,霍利道:“所以,果真仅仅因为黑魔法死亡……”
“的确是这回事。馋了黑魔法的白酒我们没及时追上,不过可以想得到,那么丧心病狂的玩意儿,任谁都会早早把它处理掉。”萨姆厌恶地回答。
……
二人回到家时,已是夜阑人静。
霍利和威尔默憋了一肚子的话,一直悬吊嗓眼,直至阖上屋门、落锁,他们终于开口。
“那具尸体非常奇怪。”威尔默说。
“你指的是哪里奇怪?”霍利算得上明知故问,他向威尔默传递的眼神便是这么说的。
他脱下外套,随意地窝进沙发。各式干草和羽绒填充的垫子将整个人拢住,霍利揉了揉眉心,疲惫顷刻翻涌上来。
“衣服,和他的手。”简明扼要地抛出关键点,威尔默也跟着坐下。他们距离很近,一个微小的动作,二人的膝盖就能触碰到一起。
“是的。那双手粗糙,宽厚;浅黄的茧子墙似的砌在手掌心,除此之外,一些裂痕和瘢痕延伸到了手腕。”
霍利翻开自己的手,边说边朝威尔默比划。
“不是一个乡绅该有的手。”后者补充道,“更像是长期干农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