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要我给个痛快?不,昆廷主教。我倾佩勇者,特别是那些曾经骁勇善战、受万人瞩目和敬仰,并且把一腔忠诚和热血献给信仰的人。”
多诺万浅浅一笑:“以前的您光芒万丈,人们甚至说,您有弑龙的能力,可见曾经多么强悍。您不爱听,所以将眼睛闭上,没关系……至少我睁开眼看见,诚挚的忠诚保留到现在。既然尊敬,便不会残害您。”
这是比千刀万剐更加令昆廷难以承受的摧残。
不在肉|体,不在荣誉,而是以精神上的折磨。
“众人毫不怀疑您的忠诚和果敢,说它纯粹,比天穹纯净苍蓝。”多诺万叹道,“我深刻认识到了,险些以卓娅作为代价。”
“我有一点感到困惑。”
昆廷疲乏得连唇也不愿蠕动。
“请便。”他咕哝说。随对方要怎样做,现今他只是阶下囚,镣铐紧紧锁着脖子。
“传言道,龙族泪液可以治愈百病,鳞甲是世界上最为坚硬的磐石;爪能做利刃,血肉可延年益寿……您相信传言,然后打算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与巨龙族站到对立面,为了阵营,为了忠心。”
“且不说信仰——单论阵营,它真的值得你去这样效忠,以至要迫害一名巨龙族的小女孩,榨取她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忠诚是最不可污名与侮辱的品质,阁下。”昆廷的眼中似有火焰翻腾。
“老朽能抛弃一切,唯独不可扔掉它。不论……不论是否值得。”
昆廷当真像只残烛,一缕小小的苗光遭受着狂风的侵袭。
他将苗光护得很好,没让灵魂就此散尽,只是拢在腹部的手指不住地痉挛。
“于是你倾尽所有,违背曾经恪守的精神和其他品质,伤害无辜者,只为实现你自己的忠诚?”多诺万以近乎温柔的口吻逼问。
“那又如何?既然一开始便决定牺牲血肉,以达到崇高的信仰,多几条血泊辟河筑路有何不可?
“老朽决心献上自己的肉身乃至灵魂,即便将死之时迎接我的是炼狱。况且,牺牲者不是枉死,他们为铺设至高道路有着贡献!这是争夺胜利不可或缺的牺牲!”
他颤颤巍巍地从座椅上起身,半途却因腿脚不便,跌回椅子里。
刹那间,昆廷宛若意识到什么。他自刚才高谈阔论时的神采奕奕,到此刻脸色灰败。
仿佛昙花一现,昆廷再度显现萎靡的神情。
“您说的没错。”多诺万平静自若,“所以,把一生奉献给光明阵营,也同时把自己葬在过去。”
“而事到临头,命运回馈赠礼——您失信于光明教廷了。”
“现在,除了满腔无处可施的忠诚,你已一无所有。”
站起身,多诺万饮入一口茶水润唇。
他深邃的眉眼透着寒意,鎏金色的兽瞳仿若尖刺,挟着冰冷与蔑视,深深剜进红衣主教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