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他在牢里差一点被人打死的时候。
少年犯,少年人,下手都没轻没重。也是一件很小的事,如今的金明朝都想不起来原因的小事,他跟另一个人就动手了,谁都没留手,谁都是往死里打,他打不过那个人,那个人真的想打死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差点就死在他手上的人。
那一刻,金明朝成了如今的金明朝,老实,憨厚,几乎不跟别人起冲突,遇事先道歉,能忍则忍。
听完一整个放下屠刀过程的郑谦益没有发表任何观点,沉默片刻,再接着问,“你早就出来,为什么五年前想起来去找那一家人?”
金明朝蹲在地上抱着头,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早已泪流满面,郑谦益始终站着听,没有遵守所谓的记者要让被采访者觉得我们是一国的规矩,就那么站着听他说。
说,五年前,他的儿子出生了。五年前,金明朝才有勇气去面对那一家人,他害怕自己的儿子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父亲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也害怕早年的事会发生在儿子身上。他想赎罪,祈求心安。
这一刻的郑谦益知道自己找错了对象,这一刻的金明朝如果出现在镜头里,大众即便会对他犯下的罪行唾弃,却也不会再去责怪这个迷途知返的人。
刀没割在自己肉上,大众或者说是网民是无法代入受害者一家的,人们还是更喜欢听向善的故事。
金明朝就是那个向善的人,这个人悔改了,自然有更多的人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人都会犯错不是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人之言总归是有道理的,更多人也喜欢听这个道理。
可是从恶童事件出发,郑谦益更想找的是王八蛋金明朝,这个人得不知悔改才能让镜头展现出少年犯根本没有改过之心。
他们被法律保护还是过度保护,受害者死得冤枉,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得罚得更重才行。
郑谦益找错了人,她应该很不爽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许久郑谦益蹲下身,用手肘戳了下哭得不能自已的汉子,同他要了根烟。
一根烟从喉管入肺,伴着轻咳吐出薄雾,她跟那个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少年犯说,回去吧。
一个五岁孩子的父亲走了,孤身一人的记者重新开车出门去觅食,她好饿啊,一整晚都没吃东西呢。
早上五点多,开门的店家很少,郑谦益开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卖醒酒汤的店是开门的。
她推门进去,还没看到墙上的菜单,先看到蔫了吧唧在角落喝汤的亲故,又是一轮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