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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虫 竹叶青seven 1014 字 7个月前

    他说:“好。”

    玉潭城不仅西、北、东三面环最大的湟水,而且城内另有数十条江流,沟渠交错,河网密布,有好些城门放下去都作为桥梁使用的。我与卫彦并肩信步而行,直至湟水支流。

    夕阳渐沉,对岸草屋简陋而成片。零星灯烛从草屋中透出光。有几艘小渔船拴在岸边。其中一艘连着三张竹排。九只鱼鹰单腿站立竹排上,似乎在打盹,不时有一只将尖喙探入翅膀挠。头顶银桂树刚挂花苞。脚边半人高的野草泛出秋收麦穗一般沉甸甸的暗黄。

    卫彦握住我左手,看着对岸问:“什么江?”我回握他粗糙手掌,说:“泯江,是湟水的支流。”

    脸上忽凉,一滴,两滴…我抬手擦一把,更多的水滴落在头上身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轻微而不容忽视。玉潭城的雨说来就来,一层秋雨一层凉。

    雨不断从发上滴落,我胡乱抹去面上雨水。卫彦说:“回去?凉。”他专心看我,睫毛沾着水珠。他不怕凉的,我摇头:“玉潭城的秋雨不碍事,你喜欢吗?”我仰头喝下几口雨水。脚边的野草随风摆动,扫过膝和腿。

    “喜欢。”他说,“呆这里。”

    雨越下越大。

    旅途烦躁被一洗而空,我又往江边踏一步。然而入脚滑溜,双足随即凌空,我不得不说,“卫彦,我水性不…” “好”字淹没在喝水中。

    慌乱一瞬后,我放松四肢,适应江水带来的压迫。江中流沙碎石击打在身上,而肩被往上提拉。“哗啦”一下我猛然被拉出江面。暴雨劈头盖脸浇下,我面上痛感鲜明。

    卫彦左手拽紧我,右手夹着石子。尖利的破空音后,一张竹排顺水飘到我身边。卫彦右手截住竹排同时,将我用力一提,我顺势撑到竹排上,仰面躺倒。

    卫彦在水中岿然不动,一足深深陷进江边泥土里。

    我将贴在他脸上的几缕头发顺到他耳后,笑说:“卫彦,上来。”他拔出足,漂亮翻身,轻巧落到我身旁并躺。而竹排在激流之中载沉载浮。

    暴雨倾泻如注,江水时时漫过全身。惊雷似要撕裂耳朵,闪电已划开苍穹。一切令人胆战心惊。天地苍茫,唯有这张竹排在其间飘荡。

    而我握紧卫彦的手,感受水的冰凉,沙的粗糙。即便这是世界存在的最后一刻又如何?他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