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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弱男子被轻易地拽下床榻,滚落地上时,头磕着床脚,发出砰然响声。

    孟秀起初慌乱惊恐不已,后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轮廓,心中便镇定下来。

    他一手按着额角,踉跄着脚步从地上起身,姿态从容地理了理衣衫和头发,随即端着一副严肃的神情问:“都尉是专程来治下官的罪愆的?”

    “你无罪吗?”荀凌简直为他这般麻木不仁之态气得发抖,怒目直视他道:“你有何权利,替我做决定?”

    “都尉言重,下官不敢。下官如何不知这番所为会惹来都尉怒火,可大军包围青梧县已有数日,眼看破城在即,又岂能功亏一篑?

    “您若去雍州,非但救不了山南郡,还对不起折损在西竹的军士们,倘若收复的城池再被匈奴趁虚而入,数月努力都将白费,”孟秀说着深深吸了口气,拱手弯腰言辞恳切道,“下官一心为都尉着想分忧,望都尉深思明鉴。”

    “如此说来,你欺上罔下之举,竟还是为了国之大义?”

    这一罪名扣下,孟秀顿时跪地叩首:“下官全心全意辅佐都尉,都尉若觉得下官有错,秀任凭责罚!”

    荀凌闻言,倏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可笑,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竟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倒以一副委曲求全之态来责备起他的不是。

    此时此刻,他内心对孟秀的感知与其说是愤怒憎恨,毋宁说是怜悯不解。

    “孟秀,你有学识有才能,能屈能伸,善治善能,奈何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他俯视对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只适合辅佐那些无亲无故的绝情寡义之徒,很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投错了主。”

    孟秀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都尉这是何意,您要赶我走?”

    荀凌背过了身,言辞峻厉:“念在你治理莲寻郡还算有所作为,今日我不杀你,你走吧。”

    “都尉!”孟秀睁大眼,抓着他的衣摆,情绪激动悲愤:“你明知道,你来不及也救不了山南郡,若非我命人拖延几日,青梧至今还未攻下,秀之所为全为了都尉考虑,都尉岂能辜负我一片良苦用心……”

    “滚!”荀凌低下头,“莫逼我动刀。”

    泠然月色下,他的眼神透出冰冷杀意。

    孟秀浑身震颤,瞬间松开了拽住他衣摆的双手。

    静默良久,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垂下脑袋,不声不响地擦去眼角溢出的涕泪,继而神情黯淡地起身披上外衣,未带一件行李,就这么姿势颓唐地缓步走向门口。

    踏出门槛之际,他忽而顿住脚步回头,望着青年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高大颀长的背影,低声说道:“终有一日,你会知晓,我今之所为才是对的。”

    荀凌闭上双眼,一瞬间感到疲惫至极。

    ·

    因知晓南柘城已被匈奴攻占,姜舒并未领着军队继续前往南柘城,而是在同孙承、秦朗等人看过地图,分析过当下局势后,选择去到了距离南柘最近、最有可能成为匈奴下一个进攻目标的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