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冬青抿了一口咖啡,上唇沾了一圈奶泡:“我关心你才跟小朋友计较的。”
末了,他又补了句:“才不是我小心眼呢。”
“那个原因,你不好奇吗?”钟怀远用餐巾帮他擦掉奶沫,望着他水洗般的眼睛认真道。
祁冬青说:“好奇呀,等你愿意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再问。”
钟怀远心中的坚冰早就化作春水,他思忖片刻,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妈妈曾经也是国医大护理学院的学生,不幸被这里的衣冠禽兽折辱,我就是她受到伤害的铁证。”
“她怀着我重返学校答辩,还要忍受那人为自保而编造的流言。她被重度抑郁折磨,回到老家把我生下没多久就离世了。”
“你知道吧?我表面的身世。”
祁冬青点点头:“嗯,你是钟教授过继来的儿子。”
“狗屁说辞罢了。”钟怀远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说脏话,“其实,我是他私生子。”
祁冬青震惊于这桩丑闻,但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将话题引回了转专业的动机上:“所以你是想帮妈妈完成未竟的愿望吗?”
替她披上那件没能穿上的学士服,包括那条顶着猜忌的压力也想穿的护士裙。
“嗯,但主导的因素并不是。”钟怀远的声音里是无数次复盘后才会有的冷静,“后来我无意间得知认贼作父,最先想到的就是玉石俱焚。”
“他认我回来不过是有利可图,那我就彻底断绝利益根源,不让我的双手成为供他虚荣繁衍的沃土。”
“我的理由不过是冲动的幼稚报复。那个小朋友说的没错,我确实很任性。”
钟怀远曾视临床医学为毕生努力的事业,可是年轻的愤怒催生出不成熟的解决方法。迅猛燃烧后的灰烬无法再拼凑出理想的雏形,迟到的冷却让他心生悔意。
成长或许就是不断消化每一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无论是好是坏都坦然为此埋单,笑泪汗血共同构成了他身上疼痛的成熟。
钟怀远的脸上难得蒙了一层破败的凋零感:“我本名佟仞,可最终还是辜负了她寄予的期待。”
千峰万仞般坚定不动摇的意志,在他亲手扭转自己职业道路那一刻灰飞烟灭,只剩下沉默的灰黑——
唯有眼前人愿做其中唯一的青色。
“你的坚持也体现在反抗钟教授对护理专业的歧视上呀。虽然你中途换了一条赛道,但也有在认真恪守期许。”祁冬青试图安抚他低落的情绪,“阿姨看到你今天在岗位上的成绩,一定会感到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