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冬青人没到但汤壶到了,出门之前又给放在了仁济门卫,钟怀远顺带捎去了食堂。
他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侧头就能看到住院部门前的中心花园。日落的时间已经被拉到将近七点,暮色聚拢前的暗调给医院罩上了一层难得的宁静。
钟怀远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视,还没清新闻上究竟写了几行字,就被一个身影稳稳挡住了视线。
钟知停端着盘子,目的明确地走过来,在他对面淡定坐下,没征得同意就强行拼桌,颇有几分横着走的霸气。
钟怀远只是顿了下筷子,眼神轻扫过对方又重新落回盘中的排骨上,这短暂的两秒间,焦点在移动过程中还小幅度抖了一下——
依然没有熟稔才会有的打招呼,可他破天荒朝那人点了头。
态度没什么起伏,但绝对算不上冷淡。往日随时濒临沸点的滚水突然被换成了稳定的凉白开,这让钟知停一时间有些诧异。
“嚯,今天你也太平静了点。”钟知停到底还是了解他,一下察觉出了气氛里诡异的友好,“怎么,你胸中那片波澜壮阔的水域被填海造陆,搅不起浪了?”
钟怀远被这话结结实实梗了一下。非要这么比喻的话,祁冬青就是提出这个计划的功臣,让他的内心世界更加平稳和理智。
钟知停虽然在钟行正的阵营里,可经过祁冬青的点拨,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讲理地将人也一并贴上了同款标签。钟怀远是当局者迷,长期的家庭压抑难免会让他失了冷静迁怒于人,好在有人能理智地替他剖析利害。
“其实我觉得,你哥虽然面上向着钟教授,可实际怎么想的旁人也未必清楚。身在曹营心在汉却被人误会成了助纣为虐,也不是没可能。”祁冬青那时听完自己转专业的前后发展,对自己说,“或许你试着和他聊聊看,说不定发现少了一个‘敌人’呢?”
钟怀远想起祁冬青的用心规劝,嘴巴上紧的发条逐渐松了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行,也不必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所以一直说你还太嫩。”钟知停撕了一个奶球,中和掉了咖啡杯中苦涩的豆香,“道同不同,也不用这么早下结论。”
钟怀远被话里的刺扎了嘴,实在是不吐不快:“你也才就比我大五岁,何必总是给自己抬辈。”也不嫌自己老得快。他还是忍住没说下去。
这回倒是轮到钟知停不知怎么回应了,只能从鼻里狠狠出气。
钟怀远知道刚才那话重点在后半句的“道未必不同”,钟知停对于他和软下来的态度,快速亮了自己的底牌以作回应。
钟知停像是白日里居于山中洞穴的隐士,既在明又在暗,可心中那杆秤到底偏袒向哪方,并非钟怀远这个过客在外头匆匆瞄一眼便可参透的。
校庆那日回来后,祁冬青和自己聊了很久。他开始回忆起当初转专业的始末,才发觉这份异样的顺利里藏着人为操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