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些茫然地捡起来木偶的头颅,却猛然后退了一步。
光线似乎将儿子的脸一分两半,半张脸毛剌剌地,半张脸却泛着一种幽暗而冷青的光泽,就像涂了一层蜡一样。
那垂下来的睫毛,上浮的眼角,饶有兴趣地盯着被扯断了胳膊腿的木偶人,似乎在思考接下来又该撕扯哪一部分。
“哒哒——”他的嘴里含混着,喉结上下移动,嘴角甚至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天真而残忍。
全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静到一根针掉下来也可以听到的地步,所有人甚至包括镜头后的导播和站在角落里的工作人员,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都被儿子阴鸷的眼神吓地后背发凉。
主持人马一波一边看着舞台的表演,一边留神观众的反应,整个大厅的寂静是对这个叫罗布里的演员的表演的真实反馈,看来这个演员不仅接住了刘念的戏,甚至拉动观众的情绪,更上了一层楼。
这个演员,嗯,有点意思。
母亲的牙花上下一磕,似乎咬到了肉,疼得她整张脸一缩,但她的神色已经出现了恐惧和思索,尤其是她死死攥住了木偶的头,整只手都快要发青了。
“大娘,大娘?”
传来张警官的声音:“没出什么事吧?”
“没,没啥事,”母亲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儿子歪着头冲她笑着,只有呆傻,没有其他,仿佛刚才只是她眼花看错了而已。
母亲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坐回了椅子上,目光涣散着,落到了地上的洗衣盆上。
暗红色的血迹,在白色背心上,分外显眼。
王警官的目光,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扫了一个来回。
“这孩子,老有个流鼻血的毛病,”母亲木然地笑了一下,又将双手伸进了洗衣盆里:“好不了,从小我就给他搓衣服,他衣服胸前就没有干干净净的。”
王警官似乎释去了怀疑,“唉,您老没有福气,儿子摊上这么个病,这么大了还叫您给搓衣服……我听说,这病跟那个精神病一样,疯起来六亲不认是吗?”
“我儿这病,傻是傻了点,但他认得人,他乖,”母亲的目光一直盯着盆子:“雷声大一点,他都吓得缩在床角,发的最坏的一次脾气,不过是摔了两个碗……我用绳子锁着他,从没有让他跑出去过,连晚上睡觉,我都跟他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