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外面,即鹿忙手忙脚地下车,把段从祯从车厢里扶出来,拖进屋子里。
家里没开灯,黑漆漆的,显得有些冷清。即鹿把人扶到沙发上,给他盖了毯子,站在沙发边,低头看着他。
落地灯开着,灯光昏黄微弱,打在沉睡的人身上,看上去人畜无害,收起了所有的疯狂和尖锐,只剩下一身柔软。
可即鹿心知肚明,这人根本不想看上去那样。
他演技很好,也很会撒谎。
段从祯皱着眉,动了一下,身上毛毯滑落,即鹿垂眼,淡淡地望着他,心里没有任何起伏,俯身替他把毯子盖上,转身进厨房帮他热牛奶。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段从祯酒后照顾他了。
以后都没机会了。
端着有些烫手的牛奶放到茶几上,即鹿擦干手,回了卧室。
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手机盒,把里面的手机拿出来,开机,即鹿闭了闭眼,又把自己正在用的这一部放进去。
段从祯对他的监管已经到了很过分的地步,他甚至都不能保证这个手机里没有监听设备。
手机盒底部压着一些钱,不多,但也足够他买一张单程机票,随便飞到哪里,只要不是这里。
盒子里没装多少东西,空荡荡的,即鹿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段从祯给他的那张卡,放进去,盖上盖子,推回床底下。
站在卧室里,四处看了看,没什么需要带的。他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带什么。
心脏莫名开始疼痛,即鹿皱着眉,坐到床边上,心口一阵一阵地不安,如同燎原野火一样涌上来,让他有些慌神。
捱过那一阵局促的窒息感,即鹿强自镇定,均匀呼吸,从床上站起来,把手机和钱都收起来,朝门外走。
他步子有点浮,站不稳似的,心口也堵着,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即鹿心里清楚,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不好的事了。
离开这里,离开段从祯,逃得远远的,去西北边塞,去南方沿海,去谁也找不到他的边陲小镇,去信号都没有的山区。
那里,段从祯总找不到他。
即鹿不害怕段从祯对他做什么,但是经历那么多,所有他身边的人无一幸免地遭到报复,他怕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伤害更多的人。
即鹿觉得好笑,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精神病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冷血。
他总要走的。
不如就今天,不如就现在。
揣着零散的钱,和刚刚买回来的新手机,即鹿咽了咽口水,把外套穿上,往客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