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不喜欢戴手套,他总觉得隔着厚厚的棉布,他总担心得不到最真实的触感,怕一个恍神就把手指割到了。
韩朔也没再劝他。
过了几天,韩朔又拎了一袋东西过来,即鹿以为他是来清点花束的,没起来,点头示意了一下,继续低头择花。
还没剪几朵,手臂被握住,即鹿一恍神,剪刀还没放下,就被拉起来。
“怎么……”即鹿微微皱眉,觉得被他握住的手臂都有点难受,不动声色地挣了挣,与他拉开距离。
虽然韩朔人很友好,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即鹿还是不习惯他这么热情。
韩朔粗枝大叶的,也没注意即鹿的排斥,从小袋子里拿出几副崭新的手套,握住即鹿的手腕给他戴上。
橡胶触感贴在皮肤冰凉凉的,即鹿缩了缩手,有点茫然。
韩朔低着头,认真地把手套给他戴好,服服帖帖的,完了才抬头笑了笑,“鹿哥,你之前不是说布手套会不灵敏吗?我去买了丁腈手套,这个很贴皮肤,也不厚重,挺耐磨的。”
即鹿望着手上戴着的手套,无意识屈了手指,有点意外。
他还真的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韩朔会记下来,还想办法帮他解决。
“这个是医用的,”韩朔抽纸给他擦干净手,又帮他戴另一只,“医生有时候做手术也用这个,应该阻隔性也很好……”
闻言,即鹿突然一颤,唇色霎时苍白,挣扎着抽了抽手,手忙脚乱地将手套扯掉,扔到一边,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要那个。”
他想起了段从祯做实验的时候,手上也戴着这样的手套,满是药液,或实验动物的血,或酒精,或别的什么。
也许是戴手套带多了,段从祯手上也有一种冷冷的酒精味,夹杂着丁腈手特有的材质气味,即鹿一闻就能分辨出来。
以前他觉得这种味道很特别,因为那样他就可以确定段从祯在他身边,可现在,只成了触发他噩梦的诱因。
韩朔也被他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怎、怎么了?”
即鹿低着头,没看他,匆忙摆手,脸色僵硬,呼吸紊乱几分,转身进了店子里。
站在洗手台前仔仔细细打了三四遍肥皂,把手上那股轻微的丁苯味洗干净,才安下心来。
太恐怖了。
光是这种关联度无几的气味,就能生生把他拉回那段黑暗的日子,像是从深渊里伸出来的手,死死拽着他,把他往下拖。
再把他拖回那张床上,那间小黑屋子里,绑住他,给他注射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
出来的时候,韩朔还没走,坐在小板凳上,见他来了,有些犹豫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