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却轻笑了一下,放下车窗,猛地将瓶子甩出窗外。空酒瓶砸在路牙子上,“哐”地一声稀碎,而后被遥遥落在车后。
“斑比。”段从祯颇有些惊讶地挑眉,“好粗鲁。车窗抛物可不太好。”
“没被抓住就不算违规。”即鹿说。
笑了一声,段从祯唇角扬起,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留在家里的。”
“什么?”即鹿问。
“药。”段从祯说,“那不是我搞到的,是你落在家里的。”
“落在哪儿?”
“家里。”
“……”
车厢内一片寂静,即鹿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出自己反问里的嘲讽,还是故作不知。
“段从祯。”即鹿喊他,连名带姓的,“那不是我的家。”
“哦,是吗?”段从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愠怒,“我还以为你到我家的第一天,就把我的房子当成你自己的家了。”
话语平淡,却依稀可见语中嘲讽和轻蔑。
即鹿深深地呼吸,刚刚那一颗药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可待在这个男人身边,就好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
他焦躁,惶恐,不安,绝望,那些本被压下的东西有开始在他心脏里汹涌,叫嚣着蔓延。
即鹿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嘴唇颤抖,即鹿抓着车座的边沿,竭力让自己平静些,“如果你是专门来羞辱我的,那……”
“斑比。”段从祯打断他,温声道,“我是专门来带你打针的,我想早晨我就说明过这一点。”
“我不会再回去的。”即鹿声音哽咽,干涩,他靠着椅背,眼神飘忽不定,没有焦点,“我已经有了新的……”
“家?”段从祯帮他补完这句话。
即鹿没作声,只能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再哭出来。
“那是你的家吗?那个花店?”段从祯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反复问,“那是你的家吗?那是韩朔的房子,他借给你住的,你甚至都不算租客,你都没付他房租,那是你的家吗?”
“……新的住处。”即鹿咬着牙,改了口,竭力维护自己仅剩的一点体面。
那点体面是韩朔帮他建立起来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韩朔,他也不能这样狼狈。
即鹿闭了闭眼,“段从祯,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已经没有家了?”段从祯再次打断他,慢悠悠的,一字一顿地重复他的话,古怪地嗤笑,“说得好像你曾经有过家似的。”
“福利院,精神病院,我的房子,你同事的房子。”段从祯一一列举,就好像在一层一层剥开他脆弱的伪装,“斑比,你把这些当成家吗?”
“……不要再说了。”即鹿心如刀绞,死死地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