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话,段从祯没什么反应,微微偏头,目光平淡地注视他,却未曾开口说什么,许久,久到绿灯亮了,他才收回目光。
“去吧。”他说。
即鹿垂了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腕,衣服上的褶皱,呼吸时,褶皱随着腹部的动作起伏。他脑子里很乱,心跳也急促起来,“你的伤也痊愈了,等他们进去,你知道我会走的,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段从祯不紧不慢地应着,微微颔首,“走吧。”
“我不信你这么好心会放过我。”即鹿低着头,声音极低。
段从祯稍怔,眸中闪过几分凛然。他的斑比向来聪明,现在也不例外。
“是。”段从祯承认,“是有这个打算。”
“你想干什么?”即鹿问。
“没想好。”段从祯说,“到时候再看。”
“什么时候?”
“你走的时候。”
“你会让我走?”即鹿微垂着眼,眸中带着怀疑。
段从祯看着他,片刻,淡声说,“我不限制你。”
即鹿望着他的侧脸,突然在他过分平静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呼吸一滞,语气笃定地开口,“但是你会跟着我。”
段从祯回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微微颔首,“是。”
“……为什么?”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车厢内陷入沉默,许久,即鹿才听见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让你待在我身边。”
·
一个星期以后,东青山的审判时间出来了,法庭发布庭审公告,可以通过线上线下观看庭审过程。
即鹿醒来的时候很早,早到太阳都没升起,可身边的床榻早就凉了,空空如也。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即鹿走到客厅,看见阳台的藤椅上坐着个人,衣衫单薄,坐在椅子上抽烟。
一旁的地上放着一个空水杯和一个药瓶,即鹿再熟悉不过,那是止痛药的瓶子。
段从祯懒散地坐在藤椅里,双腿交叠,面色平静,却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颓然,好像昨晚并未睡好。
可即便这样,周身的颓丧衰败都掩不住男人骨子里的骄矜傲慢,从这边望过去,朦朦胧胧的熹光照在男人身上,衬他五官冷硬,身形颀长,搭在藤条座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曲着,夹着燃烧的烟卷,泛着猩红的光。
火光点在清晨晦暗的雾气里,好像一只眼睛,猛地刺进即鹿的眸中,像是与他紧紧对视。
段从祯并没有抽烟,只是任由它燃烧着,烟火落到地上,积起一小堆。
偶尔有小鸟驻留在阳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藤椅上的男人。
段从祯侧对着客厅这边,偏头的时候,即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片刻,段从祯微微勾唇,眸中染上兴味,抬了手,夹着烟蒂,弹向落在栏杆上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