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谚识“唔”了一声,垂眼看看黄豆,又看朗月,他想去看朗颂,但迟迟没有抬起头来。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两步,坐到了张老太方才坐过的那条矮凳上,把朗月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头轻轻地搭在朗月的肩上。“乳臭未干”用来形容小孩子还挺贴切的,朗月身上有股淡淡的奶味,很好闻,令人感到平静,小家伙的体温比成年人也高一些,像个小火炉似的能温暖冰凉的躯体。
朗月一动不敢动,她被拥在孙谚识的怀里,只能仰头去看哥哥,向哥哥征求意见。见哥哥微微摇了摇头,她便会意,又往孙谚识怀里钻了钻,伸出小手一遍遍地抚摸着孙谚识的手背,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她生病的时候难受的时候,爸爸妈妈和哥哥总是这样安抚她,她就不会那么难受。
孙谚识一直低着头,他以为自己沉默了很久,事实上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舔掉唇缝间的血腥味,再次抬起头来神色已恢复如常:“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控。”
“对不起”三个字像一根针一样戳进了朗颂的心口,看似没有伤口,却疼得人四肢麻木,咽喉发酸。
朗颂咽下舌尖的苦涩,蹲在孙谚识面前:“对不起什么?”
孙谚识笑了笑,无意识地揉捏着朗月细腻柔软的小胳膊:“刚才那个是雷斌的妈,因为我和雷斌……”
朗颂点点头打断他:“我知道。”
“嗯——”孙谚识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朗颂是什么意思,他怔了怔,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自朗颂搬来以后,店里经常是他帮忙看着,见过任素芬一点都不奇怪,没见过倒是更奇怪。
“她……”孙谚识咬咬刺痛的舌尖,再次为自己刚才失控的行为解释,“她刚才说……”
“不重要,”朗颂灼热的视线固定在孙谚识不安地翕张的嘴唇上,“哥,她或是雷斌或是任何人,他们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孙谚识缓缓地抬起头来,木然地看着朗颂,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朗颂半蹲着,往孙谚识身边挪了半步,他的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反复捏握挣扎之后,缓缓将手伸出,捏住了孙谚识的手腕。
“哥,他们是谁,又说了什么,对我——”朗颂微不可察地停顿一下,“和月月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不用向我们解释。”
孙谚识直勾勾地望着朗颂,顿了好一会儿才扬扬嘴角,说:“好。”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四目相接,朗颂眼中的沉静、锐利让孙谚识蓦然感到一些不自在,他垂眼收回视线,说道:“我上楼躺会儿,晚饭别做我那份了,没什么胃口。”
连黄豆都知道孙谚识心情不好,乖巧地趴在地上像只吉祥物,朗颂又怎会不知。这次他没有说什么,抱着朗月跟在孙谚识身后,目送着孙谚识一路抓着扶手上了楼。
晚上孙谚识没有吃饭,天黑以后房间的灯也不曾亮起过。朗颂九点钟进房间,一直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凌晨一点对面的房间都没有任何响动,他才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