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车后朗颂就没怎么开过口,此刻正歪着头盯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公路,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似乎是在想事情。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右手松松地抓着左臂伤口的位置。
孙谚识又往朗颂那边挪了挪,低声问:“伤口疼?”
朗颂遽然回神,慌忙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才发觉这个姿势让孙谚识误解了。他不自在地收回手:“不疼,已经缝合两天了,没感觉了。”
孙谚识凝睇着朗颂消瘦许多的侧脸,猛然醒悟过来——朗颂不是疼,而是在后怕。毕竟才二十不到的年纪,见证过死亡,但没有亲身接近过死亡。这次死里逃生,应该是把他吓到了。
孙谚识心口疼,舌尖苦,心里懊悔不已,如果早点鼓起勇气抛开那些顾虑,朗颂就不会平白无故受这一刀。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攥紧了朗颂的手腕,哑声说:“都过去了。”
朗颂半耷拉的眼睛蓦然睁大,诧异地看着手腕上那只白净好看的手,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挣脱,不能陷得更深,但情感灭顶般战胜了理智。他僵着半边身体,感受着孙谚识掌心的温度。
回程开得快,中间也没休息,到达江城是傍晚五点。虽然时间还早,但冬天昼短夜长,天边已经擦黑。
一天一夜几乎都在车上度过,太消磨人,开车的三人都疲惫不堪。
孙谚识向两人道谢,约了年后一起吃顿饭,然后开车分别送他们回家。
到达郑烨家楼下,郑烨恋恋不舍地捏了捏朗月的脸颊才下车,又绕到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
孙谚识降下车窗,没说话。
郑烨快速地瞥了一眼后座的朗月,说道:“好好过个年,有事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
很寻常的客套话,唯有孙谚识听得懂言外之意。
在去屏州的路上他们商定好,一切事情等过完年再说,反正谢霜语待在江城,没必要这么着急着说出来,把愉快的新年过得那么沉重,况且朗颂又受了伤。
“好,电话联系。”孙谚识点头,“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事情处理好了我去拜年。”
“一定把话带到!”郑烨风骚地挑起眉梢,“早点把话说开,希望明天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孙谚识老脸一红,笑骂道:“滚吧你!”
郑烨哈哈大笑,和他们挥手告别,心情舒畅地走了。
车子调头,朗颂在后座说:“哥,我的行李在猴子家,你在路边停一下,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孙谚识注意着后方车辆,头也不回地道:“搬家时不是说早就找好了房子,怎么行李在猴子家。”
朗颂意识到说漏嘴,一时无话可说。
孙谚识也没有再追问,只说:“先去补卡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