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好,人老实,心眼也好,跟他爸一模一样,”她抬起脸,郑重又满怀期望道,“你要好好对他的。”
陈洲静静地站着,他后退一步,将腰弯下,“请您放心,我会的。”
等他站直了,李玉娟揉着手中的衣服,问他:“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
李玉娟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他:“他是不是……是不是经常心里很难过啊?”
陈洲没有说话。
李玉娟继续道:“他就是这个脾气,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什么苦啊难啊都自己扛,报喜不报忧,给我看的都是好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看陈洲了,目光无焦距地落在空中一点,像是在跟陈洲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为这事,他肯定吃了不少苦。”
张向阳按照李玉娟的吩咐,从同镇的邻居家里借了辆桑塔纳送陈洲去市里的动车站。
“路上当心点,慢慢开。”
“妈,你放心,我知道。”
“东西都装好了吗?”
“装了。”
李玉娟探头探脑地看向车里检查。
张向阳忙道:“放后备箱了。”
咸菜、咸鱼、腊肉、腊肠,都是家里的存货,李玉娟收拾了一点出来,装了满满几个袋子,她也不专门说是给陈洲的,只是把装满的袋子放到路口。
“那……”李玉娟别扭地摆了下手,“走吧。”
张向阳看向陈洲,陈洲微微欠身,“阿姨再见。”
李玉娟“嗯”了一声。
张向阳正要启动车,他又听身边的人道:“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回家看您。”
张向阳一怔,他先看了一眼陈洲,又看向车窗外的李玉娟,两人神色都还算镇定,尤其是李玉娟,风采潇洒道:“知道了,走吧,别错过车了。”
开车去车站的路上,张向阳向陈洲大致说了下发生了什么,他的措辞尽量小心,每一个字都经过斟酌,还提了他三舅公的事,意思是他家里出过这种事,所以他妈反应也不大。
张向阳刻意地将他的出柜描述的险象环生,他无法忘记陈洲呆愣的样子,那种不敢相信面前场景的模样,还有落在空中的那一滴眼泪……
不能去想,稍一回味,他的心就疼。
陈洲一直静静听着,等张向阳说完了,他才缓声道:“你妈妈问了我一个问题。”
张向阳忙道:“什么?”
“她说,你是不是经常心里很难过。”
他是不是……是不是经常心里很难过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陈洲看着那双镶嵌在毫无保养痕迹、饱经生活苦难的脸上的眼睛,他真的想自己回答——是的,他们经常在心里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