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脚步声来往,随后响起螺丝刀扭动的声音,她拆门锁的动作太急,螺丝刀掉落,她又用头狠狠砸向门板,像自我毁灭式的威胁——
“开门!!”
“沈叙!!!”
第9章 我
[Atman].
“沈叙!”
我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红色软装无处不在,我们已经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怎么会......”
上一分钟,我还在新德里国立博物馆,盯着两眼空洞的神猫像出神,讲解员的嗓音飘渺不定,说它的姿势其实代表了一种神秘主义,中世纪的匠人们塑造挣扎着的生硬关节,以乞求灵魂得到解脱。
心跳扑通扑通,快得要蹦出喉咙,我仿佛又见到了那两只空洞,男朋友的母亲最终没能用螺丝刀卸下门锁,她直接将木板门踹出一个洞,把手伸进来开了锁,直勾勾地凝视着我们。令我意外的是,她达成了“一定要进来”这个目的,对里头正在做什么倒兴致缺缺,便转过身,像用线牵着的傀儡木偶人,拖着步子走了。
她是痛苦着的,我想,她也擅长将自己的痛苦翻番,转嫁给他人,用偏执编织了一枚捕笼,想不开时一头扎进去,就怎么都钻出不来了。
阿姨离开后,我男朋友用几本书填上了那个破洞,内疚地看着我。
“别道歉。”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他说,“看着自己亲妈拿头撞门。”
我扫了眼几缕从缝隙溜进来的光线,说不是这样的。
“那你还爱我吗?”
“怎么不爱?你是你,她是她。”
“你不怕......我也会变成像她那样吗?”
“我知道你不会。”
“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真的?”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朝我露出了完美表皮下的遍体鳞伤,回忆里的他不断缩小,皮肤变深眼睛变圆,追着我,赤脚吧嗒吧嗒踏在旧德里布满脏泥和车轴的道路上,锲而不舍地讨要五卢比,我给他了,他却还要眯起眼睛,把钱举到阳光下正反正反地确认真假。
“真的。” 我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以后不管时间和地点有多么不合适,我都这样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