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可能是他太忙了。我还以为会带个秘书来呢。”女孩有些惋惜,在旁边絮絮叨叨,并未从刚刚的情绪中回复,眉梢眼角带着些羞涩的笑意:“不过我爸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愁找不到。”
不愁找不到,只不过对方对他和他的作品怕是没有兴趣。阮幼青虽心中早已习惯,却不愿让学姐为自己担心,只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他是谁?”
“刚刚人家不是说了,艺术品经纪……你又不带助听器!”学姐生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天地良心,他连听带看基本明白了对方自我介绍,可艺术品经纪人那么多,这个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他迷茫,学姐干脆抢过他的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了“唐荼”两个字,点开了一篇日期最近的访谈给他看。
唐荼,荼蘼的荼。
新闻访谈的开头便是唐荼的个人介绍,27岁,英国华裔。17岁留学瑞典,而后回到英国,于牛津大学艺术管理硕士毕业,是旅英画家唐辰轩与吴菲菲的儿子,父亲在伦敦,爱丁堡与贝尔法斯特拥有三间画廊,不乏炙手可热的艺术家与其签约合作,藏品更是数不清。毕业后唐荼在英国自家的画廊工作了两年,去年不顾父母反对毅然选择来国内发展。通篇访谈都是围绕他为何从艺术中心欧洲回到国内做讨论。
原来是艺术世家出身的名流,访谈最后缀着长长的列表,是唐荼参与策划过的各类艺术展,有美术馆的,也有画廊的。阮幼青回忆了一下,对唐辰轩没什么印象,似乎曾经在文艺或者商业杂志上出现过。但吴菲菲这二三十年间作为当代华裔画家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个耳熟能详的姓名。
“唐荼哥一回国就拜访了我爸还有其他一些前辈,他好像要在国内办自己的画廊。如果看中了你,你可要抓住机会,这人出了名的眼光独到。”学姐知道他没带助听,特意侧头对着他耳朵讲话,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都是仰慕。
唐荼转去校门外的小路上,司机兼远房大表弟张文彬不知去哪里买来了咖啡,一个人半躺在驾驶座悠闲地吹空调喝咖啡,直到他拉开后坐车门,对方才忙不迭调直座椅靠背:“老大,这么快呀。”唐荼要求他公私分明,叮嘱张文彬不要叫表哥,毕竟他自己也闹不清这个所谓远房亲戚究竟是有多远,只是应父亲要求照应一下,给这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一个安稳的工作,让他收心。
唐荼瞥一眼中控台的电子时钟,确实比预想中早了些,若不是......
见他拧紧了眉头,张文彬小心翼翼问:“怎么,不满意吗?前两天看宣传册不是有几个感兴趣的,那个什么...幼什么来着。”
“阮幼青。”他当时还觉得这名字有些特别,想有机会能问问是个什么典故。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相册,最后十几张拍的都是阮幼青那件毕业作品,是极其少见的以玻璃为主主体的雕塑,取名作《潮湿》。
画面里是一个半人高的旧木柜,棕漆斑驳,门半掩留一指宽缝隙,不大像是个艺术品,倒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都有的那么一件旧家具,唐荼今天正是冲着这个柜子来的。
小展厅里倒没什么人,他蹲在柜子前摸了一把,旧木头有点发酥,怕真是从旧货市场的垃圾堆里捡的。仔细看看,柜子的下边缘倒吊了几颗纤细的乳白色蘑菇,半透明,小伞帽,不过婴儿手指大小,不怎么起眼。可拍了照片放大之后伞帽上居然看得出细致的颜色和花纹。这容易让人联想到久无人住,或是疏于打扫的屋子一角,若不是提前看到了作品介绍兴许他都没有勇气打开这个朴素的柜门,仿佛迎接他的将是令人作呕的发霉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