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写了,天暗了伤眼睛。”江霁蓝趁他思考的空挡抽走了本子合上,扔在书堆里,“哪有小孩放假第一天就这么用功的。”
阮幼青抬头看着他,总觉得对方情绪不太对:“累了?回去吃饭休息?”他问。
江霁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会儿。”
“哥……你怎么了?”他莫名心慌起来,江霁蓝的眼中湿漉漉的,像下一秒就要落泪。
“小幼青。”对方撑起身体靠近他,“如果你以后见不到我了,会不会想我?”
他自然地点点头。这个问题在他来看非常多余,他的世界除了外公,几乎只剩一个江霁蓝,不要说以后见不到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就算是现在,在不能见面的另外三个季节,他也时不时会想念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唯一的期待。他喜欢夏天,因为夏天的时候他不孤单。江霁蓝高中花了四年才读完,按理说这个暑假过后他即将进入大学。可阮幼青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他的憧憬和期待,只觉的江霁蓝此刻充满纠结与心酸。
“说话。说出来。”江霁蓝从他听障确诊那一天开始,就会刻意逼他多说些话。阮幼青习惯沉默,可他从来拗不过这个耐心的哥哥。
“会想。可你要去哪里?”阮幼青问。
“去……治病啊……”那人探身,缓缓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幼青千万不要忘记我啊。”说完,他毫无征兆吻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阮幼青觉得他抖得厉害。
两张嘴唇黏在一起,距离太近了,视线范围内一片模糊,只有嗅觉里掺杂着淡淡的中药味。
江霁蓝口中甜软,那是因为药物太苦,他习惯时不时含一颗糖,汽水味的蓝色八宝糖。
托在阮幼青下巴上的那只手很暖。一年四季里总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所以江霁蓝的皮肤总是这么暖,这与阮幼青印象中的重病患者们不一样,所以他觉得哥哥应该能好起来,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治病了,等他们再见面就应该痊愈了吧?
阮幼青就这样在脑中想象着一个健康的江霁蓝,直到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扯着后领口扔到了地上。
椅子咣当一声倒下,阮幼青后脑磕在墙壁上,一阵眩晕。
“回家。”
外公不由分说将他拽起来,捏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外扯,力气大到皮肉筋骨都在隐隐作痛。
阮幼青回头看了看夕阳里的剪影,江霁蓝依旧背光坐在无边无际的橙黄色里,周身被映照出毛茸茸的光边,像下一刻就要飞出窗子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