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幼青哑然,硬生生憋住笑意,注视着她急匆匆折返的背影走远,没多久又重新出现,手里多了一串漂亮的钥匙链。
“抱歉,久等了。”她打开那扇木门,将阮幼青推进了没有窗户的房间又关掉了门。阳光随着门缝一起消失,他毫无防备,被独自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
“川井老师?”房间里有一点回声,他有些心慌,听觉不好的人总习惯依赖视觉的。
“照明开关在你背后的墙上。”川井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阮幼青急忙转身,伸手在平整的墙面上摸索。
“找到了吗?”川井问,“就在那附近才对。”
阮幼青摸遍了附近也没找到任何突起,川井的声音倒是提醒他了。他向低一些的地方摸过去,果然,开关设的比他习惯的高度更矮,大抵是为了照顾川井美羽的身高。他用力按下,啪嗒一声脆响,眼前的墙壁被微弱的光照亮,朴素异常的水泥色墙壁与地面。
他缓缓转身,这里是一间作品展览厅,差不多百平米大小,光源藏在一件件作品周围。
出自川井美羽之手的玻璃像是鲜活的有机生命体,呈现出神秘复杂的美感。你说不上它们是什么,像细胞,也像微生物。
展厅正中是一辆废弃的金属车架,隶属四十年代。车漆斑驳,前引擎盖打开着,里面是一丛一丛的菌丝状玻璃结合缠绕在一起,发出幽幽白光。这光线并不是静止的,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灯光以很微弱的频率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明暗交替像极了这些细胞在安静呼吸。
阮幼青不禁放轻脚步,路过一件件作品,仔细观察着它们透明的,张扬的姿态。配合着展厅刻意调低的温度与过剩的湿气,这里像沉于深海海底的某个秘密之地,令人兴奋又畏惧。他不自觉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忽然出现将他吞噬。
他席地而坐,摘下了助听器,与长着根系的细胞们面对面,沉浸于玻璃创造的废弃的异世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人声。转过头发现川井已经站在不远处。他慌忙带回助听器站起身:“老师。”
“怎么样?”川井问。
阮幼青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那上面是一层明显的鸡皮疙瘩。
“是不是太冷了?”她没有丝毫大师与前辈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