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想起初冬夜空下的阮幼青,那个人不会说蛊人的情话,可一句再平实不过的“如果你在就好了”却像一根冰凉的针反复戳进心口最软的那块皮肉,让人刺痛不已。说那话的阮幼青像一颗星星不经意间光芒闪耀,寂寞又遥远。
“老大,要顺便帮你定去札幌的机票么?”许涵艺意味不明地转头冲他挑挑眉毛。
“不……”他未及思考就本能地否决掉,像什么秘密被戳穿。
他只是很久没去日本了,所以去看看那边的艺术市场,毕竟那里是将艺术与商业结合到出神入化的地方。艺术家的品牌效应扩散至全亚洲,甚至全世界。他是为此而去。
“哦?”女孩慢慢转回头去,却没有关掉羽田至新千岁的订票页面,“唉,幼青也大半年没回家了吧,就只见过一个张文彬。不过也说不准,性子那么好,人又好看,说不定他交了别的朋友呢。”
唐荼深深叹一口气,一切有关阮幼青的所思所想都毫无章法,越遮掩越狼狈。矛盾像郁结在胸中的一块冰,本能想化掉它,可理智又惧怕它化得一发不可收拾:“行了……订吧。”
好歹该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毕竟也是自己送他背井离乡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总要知道自己签的艺术家究竟适不适合他们所规划的道路。
“好嘞。”许涵艺早就选好了日期和班次,等到他的一句答复便即刻点下出票按钮,“搞定!还有两个多月就可以见面啦!!”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许涵艺眨眨眼:“我是说我跟我日本的闺蜜呀,好久没见了当然兴奋。”
“赶紧下班。”唐荼悻悻转身回到办公室,砰的一声将自己关起来。
许涵艺拿起手机悄悄发了一条语音给刘妍:“有人忍不住了!”
除夕那天,阮幼青跟家人通话报平安,外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合同签了一年,要夏天才能见面了。外公叮嘱他注意安全,尤其是下雪天,千万不要一个人出远门。
阮幼青先前对北海道的雪有所耳闻,可也未想这样铺天盖地连绵了一整个冬天,几乎没有停过。川井老师最近常常泡在工作室,说是今年想休息一下推掉了一些联展,也不再做大学的客座教授,空出时间专心打磨自己的作品。阮幼青常常从旁协助,帮她做一些需要个把力气的基础操作,偶尔还免不了跟渡边凑共同协作。不过自新年开始,渡边凑对他的态度倒是很收敛没再搞什么小动作,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他的存在,多数时候那人也只是默默在角落里做些自己的杯盘,没什么存在感。
“幼青,要不要试试参加比赛?”川井闲下来的时候就拖个塑料儿童椅坐在他不远处,既看得清他操作手法,又不会妨碍他在电窑前提着热熔成胶状的玻璃来来回回调整。他们并不分个老师学生或者大师助手的身分层级,只同为玻璃艺术家平等的交流切磋而已。川井说过他只太年轻,作品太少,还没有累积出强烈的个人风格。有朝一日一定会成气候,并且这个有朝一日似乎不会太远。
“什么比赛?”阮幼青眼睛盯着金属管的另一端,慢慢将吸入的空气送过去,看高温的胶状物鼓起泡泡。
“金泽玻璃大赏。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