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初晴一层新开的日料店,唐荼问他第一次看自己的作品被拍卖是什么感受。
“有点尴尬……”阮幼青实话实说,“怕流拍,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呢。”
“就这样?还有呢?”唐荼夹一只雪白的北极鳌虾塞进嘴里。
“还有?拍卖官反应很快……”
“价格,觉得高还是低?”
“你不是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么。”阮幼青不解地看着对方,拍卖场上你情我愿的,从这只水母被卖掉的一刻赚多赚少都与他无关。
听他这样说,唐荼欣慰地笑笑:“所以我说过,你天生就该做个艺术家。”
阮幼青听出了话中隐誉。当初他入行的时候对方就说过,艺术家终其一生都要与欲望作斗争,不仅仅是成名的欲望,还有财富的欲望。
拍卖推动艺术市场繁荣,也使得一些人臣服于诱惑,屈从于名利。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没有继续做耗费视力的经纬系列,而是时不时烧点小玩意。
在除夕之前,他将屋子里所有的窗子上挂满玻璃冰凌。他答应了外公回去小住几日,老人家一年到头都是独自一人,操劳大半辈子,阮幼青不想他晚景凄凉,年节里连个陪着守岁的人都没有。
可为难的是唐荼也是独自一人。
“不然跟我回去。”睡着之前,阮幼青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这个表情让我没办法答应啊……”唐荼戳了戳他的眉心,“视死如归的。”
阮幼青叹了口气,一把掀掉自己的被子,钻到唐荼的被窝里抱住他:“不想过年吵起来。我外公他……可能接受不了……”他不免想到十年前外公咒骂江霁蓝的话,他不想让唐荼听到那些。
“那我就先不去。你难得回趟家,不要闹不愉快。”唐荼放下手机,拢了拢被子让两个人被包住,“几天而已。等外公睡了我们可以视频。”
“好。”阮幼青从未担心过,唐荼永远不会跟他计较这些,可对方越是善解人意,他便愈发有犯罪感,“我带饺子给你吃。你如果无聊了就打电话给我……”
其实唐荼哪里会无聊。初晴最近在筹备新一届的无主题新锐艺术家作品展。作品征集结束,现下正是评选的阶段。
唐荼一早送他去车站,从除夕到大年初二,他待在慈清,白天陪外公打扫,做饭,听戏,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晚上便关起门来跟男朋友语音。
临走前他缠着外公陪他包饺子,手工擀皮,清淡馅料。他们一早去超市买了新鲜的虾和茭白,挑虾线去虾壳虾肉切段,茭白豆腐切丁鸡蛋炒嫩切碎。
“怎么就不能吃韭菜猪肉的了……”外公站在案板前气冲冲地调馅儿,“非要单独包一份,多大人了还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