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第五次用力拽出鞋时,已感觉脚背不属于自己,大概是从辛戴瑞拉继姐被削去的那部分偷来的。恐怕再没水平的童话也想不出这种比喻,如果说,这天的不顺利是从遇到敦开始,那么现在坠入倒霉之神的怀抱,就是转角处插着兜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敦。
自不必说他一眼就看到,连五官都在用力的,本该只在这张脸上露出公式化笑容,或是嫌贫爱富的轻蔑神色的,但正与鞋子作斗争的美沙。
“需要我像看到老鼠那样,赶紧逃走吗?”
“干嘛这么啰嗦,想走就赶紧走。”
美沙不缺多一位看客,敦也自然不会听她的,慢慢走到消防栓旁,看她继续挣扎了十分钟。为了夜间工作精心打扮的盘发散得乱七八糟,她脱下另一只鞋,两脚赤足地继续搏斗,最后将手包也掷之一旁。
敦从某种意义上,理解女性对衣着打扮的执着心,但眼看美沙的妆又要化开,他话到嘴边,不吐不快,“美沙小姐,这样如果被熟人看到,会很尴尬吧。”
“歌舞伎町就没有人,不是我的熟人。”美沙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我记住了,Jeff先生,平田敦先生。”
“不能因为这种事迁怒我吧,美沙小姐。”敦摊摊手,“明明是你先说让我无视,可现在还要朝我生气,我也会困扰的。”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家伙。美沙半口气没提上来,另外半口气又卡在嗓子眼。敦弯下腰,拂开美沙并不成章法的胡乱动作,像剥开玻璃糖纸那样轻松,拔出了鞋跟。
“诶——诶?!”她恪守的陪酒女高冷准则(美沙的奇怪规矩)化作乌有,下一瞬意识到什么,怪叫道,“断在里面了啊,你这家伙,别添倒忙啊!”
“如果是掰断了就能拿走,我为什么要努力这么久,你这个笨蛋!”
没料到好心办坏事,或说敦本就抱着些自己也难说清的想法,靠近被本尊告诫“不该靠近”的美沙。他吐吐舌头,尴尬道,“抱歉,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脆弱。”
“是啊,它确实脆弱。但我出来打工的心肠更脆弱,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我要陪喝多少酒吗。”
“抱歉,我。”
“大崎真的是什么受虐狂,才会带着你出来玩,还要连累我。小孩子就给我回家读书上学啊,是觉得自己成年了所以能为所欲为,和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就这么过分,你真是什么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