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说越小,脑袋低了下去,手很不安地扯了扯衣角。
薄耘更迷惑了:“你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傅见微不说话。
薄耘扯了他好几下,最后硬捧起他脸,逼他看自己:“不是,我没明白,你有这想法是很好的啊,为什么这样?”
傅见微脸都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我自己都是靠你,还想着去帮他,我感觉,我有时候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他现在穿吃用的东西几乎都和薄耘的水准一致,除了手上厚厚的陈年茧子还没消,怎么看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薄耘皱眉:“什么‘身份’?你又乱想什么了?”
傅见微看他生气,眼尾瞬间红了,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耘真的很好,但也确实无法理解他的复杂心情。
这一切对薄耘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但傅见微自己没办法这么认为。这一切对傅见微而言,始终是无比贵重的、从天而降的、令他既感恩又会为此惶恐的奇迹。
傅见微看得出薄耘的爸爸和奶奶很排斥自己。
暑假时,有一天,奶奶说她一个金戒指不见了,说的时候,眼睛看了傅见微好几下。
薄耘去上厕所的时候,奶奶突然问傅见微零花钱够不够用,然后又说,谁捡到了,只要放回去,她就当没事发生。还说做人要心术正,菩萨都在看着。
傅见微知道她怀疑自己,但他真的没拿。
他没说话,也没把这事儿告诉薄耘。
后来,兰姨打扫时在奶奶的床头缝里发现了戒指,这事儿就再没提过了。
还有几次,趁着薄耘不在,奶奶语重心长地、严肃地教傅见微要懂得知足感恩,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贪字过头就变贫”,“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没说得更明白,但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知道她有这些顾虑很正常,但他也真的很不想听她说这些,所以,在薄家时,他黏得薄耘很紧,恨不得厕所都一起去。因为薄耘在,奶奶就不说。
但这样一来,奶奶就更看他不惯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薄耘的爸爸则是无视他,很少和他说话,当他不存在。
傅见微怀疑自己真的开始贪心不足了。
叔叔和奶奶的反应很正常,是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但自己居然为此难过,好像非得人家欢迎自己这只“鲸虱”,这是很没有道理的。
这样一来,根本就是验证了叔叔和奶奶对自己的怀疑或判定啊。
每次想到这点,傅见微的内心都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