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他来说犹如世界末日的一天。

    那是他失去最爱至亲的一天。

    那是摧毁了他生命中光亮的一天。

    他在梦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她牵着八岁时的他高高兴兴的和外公道别上车，他站在他们的车前，一次又一次拼命的喊叫阻拦不让她们上车。

    可是他们根本看不见、听不见自己的预警，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的吼叫毫无用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驶向那注定车毁人亡的结局。

    车里小小的他天真灿烂的笑着，坐在一旁的妈妈宠溺、慈爱的看着他，陪他玩翻花绳，他多想所有的时光都停留在这一刻，但现实往往无情。

    那辆大货车如既定的轨道向他们冲了过来，司机惊慌的打着方向盘躲避，刹车失灵，车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岩石，整个车翻转了过来，司机当场被玻璃穿过心脏死亡，一如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一模一样，无法更改。

    他看着车里把自己护在身下的妈妈，碎裂的车窗玻璃碎片刺入她单薄瘦小的身躯，眼神无光，气若游丝，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他从怀里拉起来，打开车门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声音细弱：“小言，你要好好活着。”

    车开始冒着白烟，细微的火光在车身上燃烧，而他只能站在那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看着车在眼前爆炸，看着熊熊大火把车烧的只剩下了黑黢黢的框架，看着他最爱的妈妈被烧成了黑炭一样的骨架，看着小小的他想要冲过去被人拉住无法挣脱的绝望。

    那股深深的绝望，拽住他的心，仿佛一圈冰冷的铁丝绕着他的心脏，瞬间用力，鲜血淋漓。

    心如刀绞，也不过如此！

    妈妈最后那一瞬的目光，反复在他的脑海里重现，将他推离出车时温煦的一笑，永远的刻在他的脑子里，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内心，无数遍的自我谴责。

    过去那段绝望痛苦的回忆占据了整个脑海，梦境里的压抑感翻滚在顾无言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撕心裂肺。

    心里的难受在五脏六腑间翻滚着，被火烤着，疼痛窒息……那是一种无法说出口的痛。

    偏头看向熟睡在自己身边的沈西楼，轻柔的将靠在自己臂弯里的脑袋挪开，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窗外的月色一片冰冷，来到阳台将门轻轻的带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生怕有一点多余的动静吵醒了他。

    清凉的夜空迷离着淡淡的雾气，夜色浓重，如同漆黑而温柔的海洋，星辰依稀着沉眠。

    顾无言只着单薄的真丝睡衣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修长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香烟烟点在黑夜中亮着一丝微弱的红光，映着一双沉痛的眸子若隐若现，烟雾萦绕在细长透明的指尖。

    衣袂在冷冽的夜风中被扬起，撑在阳台上的双手手背青乌，但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冷，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瞳孔没有焦点的看向远方，指间的红光忽明忽暗，在快要燃烧到尽头时，沉冷的目光收了回来，将烟捻熄在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