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辰默默递上纸巾,说:“你先去洗洗吧,我给你煮点解酒汤。”
“不用了,”我立刻拒绝,“我睡一觉就好。”
为了不让他起疑,我还尽力做出一个微笑,有气无力道:“喝多了,有点头痛。”
我的虚弱很真实。他像是叹了口气,而后低声说:“那赶紧休息吧,你脸色很差。下次,少喝点。”
简单的洗漱过后,我迅速回房间,关上门,让自己和这个男人隔绝开来。
在床上躺了半天,脑袋虽然发晕,我却根本毫无睡意,脑子里尽是种种盘算,和推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有动静,我听见有人在问:“林竟人呢?”
程亦辰回答:“我让小竟先去休息了。哎,你看看你,等我拿条毛巾给你擦擦。”
又有人开口:“小竟还好吗?”
这是陆风和卓文扬他们回来了。
程亦辰问:“你知道小竟这是怎么了吗?突然去酒吧酗酒。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们的交谈压低了音量,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我还是能听得清。
沉默了一刻,卓文扬说:“昨天我们去看了心理医生,小竟觉得效果很好,还挺开心地跟我说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结果看来,昨晚还是做噩梦了。”
“还是梦见车祸吗?哎,都这么久了啊。”
“应该是的,这让小竟很受打击吧。噩梦这事持续时间太长了,于心理和生理都是很大的负担。”
程亦辰在叹气:“这车祸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得好。”
卓文扬说:“这急不来。医生说小竟很配合,但心理治疗,不是一朝一夕能见效的事,咱们慢慢来吧。”
过了会儿,程亦辰说:“被抑郁情绪困扰,是很痛苦的。天天睡不着觉,时间一长,任谁都受不了。小竟如果情绪不好,发发脾气,你们都担待一些。”
“嗯……”
我静静听着,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平躺在这冷冰冰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上方那月牙状的顶灯,在这蓝色调的房间里,仿佛大海上升起的一轮弯月,皎洁,明亮。
然而虚假。
这一夜我居然安稳地睡着了。纠缠了我几个月的重复的梦境,于这一晚彻底消失了。
大概是那个不肯放手、不甘心被遗忘的自己,因为得到了想要的回应,而终于获得了平静。
起床以后,我等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这公寓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这才推门出去。
我淡定地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显得苍白,虚弱,一副厌世的倦怠模样,我的心情却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