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过左右,天上飘起了小雨。宗炀乘地铁时见有人拿伞,踏出地铁口后,果然细雨斜斜落下,雨没下多久,地上还没全部湿透。
买伞的小贩神速,立即推了小车过来卖伞,价格偏贵的急需品,宗炀这几天被阴晴不定的换季折磨得咳嗽,昨夜又淋过雨,不得已买了一把伞。
走过一条马路,宗炀忽然想吃抄手,以前他和颜鹤径在酒店里见面,做完爱后猜拳决定谁下去买抄手,颜鹤径输得多一些,忿忿穿衣出门,隔十多分钟买来两碗热腾腾的抄手,加几份小笼包。
后来不去酒店了,点外卖到家,不比在那里吃的或是颜鹤径买来的,或许是心头作怪。
颜鹤径意外属于胃口极好的人,上床前他总空着胃,事后吃得很多,一般吃饭都是他收尾,只不过他还是偏瘦的,他说身边男性朋友一个个发福,唯他屹立不倒。
说时洋洋得意,嘴角翘得高,罕见显得不那么聪明。
店里刚过去一波食客,新一波还没来,人不多,宗炀坐着吃完一碗抄手,打包了一盒,准备做明天的早餐。
他沿着路慢慢步行回去,今日小区楼下店铺许多已收摊,一片冷清,雨密起来,积了水塘。
钥匙开门锁时只转了一圈,宗炀便知道颜鹤径在里面。
颜鹤径在睡觉,姿势很规矩,盖着宗炀的外套,嘴唇掩在下面。
宗炀看到桌上放着颜鹤径的钥匙串,还有他的香烟盒,烟灰缸里有一支抽了几口的烟。
楼下那家开锁店从宗炀搬来起就一直在那儿,开锁的大爷也日复一日待在小店里,即便门可罗雀。有时像他孙女模样的小女孩会来,趴在玻璃桌上埋头写作业,或在门口跳绳踢毽。
那次带着颜鹤径去配钥匙,大爷问起宗炀的工作,宗炀才知道大爷每天看到他从小区门口进出,经常早出晚归,总是一个人,对他很有印象。
配钥匙时颜鹤径出去买水,大爷突然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跟朋友一起回来,你们关系很好吧,专门来给他配钥匙。
大爷的话是真诚的,他一定以为他们仅是朋友,而宗炀那时听着,觉得四肢都荡起暖意,以至周遭的空气都静下来。
他以笑应答,很少地真心发笑,因为想到颜鹤径对自己的特殊,陌生人也看得出来。
宗炀大四实习那年没有回家住,一则因为不想待在家中,更因为家中拥挤,他搬出去能省下不少空间。
老城区虽旧,环境不甚佳,但靠近他那时工作的地方,生活所需下楼就能买到,房租便宜,其实有不少年轻人居住。
刚独居那一年,宗炀像逃脱一个牢笼,无比畅快自在,但不久就发现他所要承担的东西其实都没变。他从小习惯自立,可总有宗俙与宗逸的陪伴,所以令他自己都诧异的是,一个人住他也会寂寞。
把钥匙给颜鹤径,意味着生活中所有索然无味之后增添了期望,颜鹤径随时能过来,至少不会一直寂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