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蒋衡轻声问:“我能在你这多住两天吗?”
萧桐当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她纳闷地看着蒋衡,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
“当然行,你想住多久都行。”萧桐说:“你要是愿意,等你在英国上完学,来跟我们一起生活,那才最好呢。”
她的话似乎安抚到了蒋衡,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靠在萧桐身上,很久都没说话。
但那天实在不巧,后半夜的时候Amber忽然发起了高烧。Charles本来不愿意打扰他们母子夜话,轻手轻脚地跑到客厅去翻医药箱,但他业务不怎么熟练,叮咣找了一阵,还是让蒋衡知道了。
然后第二天,蒋衡就坐上了离开的火车,说是要去瑞典看雪。
当时萧桐还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走了,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她在餐桌上吃着饭才忽然就顿悟了。直到那时候她才发现,蒋衡不是不需要她,他只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哪怕萧桐根本没觉得他是麻烦。
有些事,好像明白就是一瞬间,尤其是后知后觉时,才更让人觉得疼。
萧桐是这样,纪尧也没比她好哪去。
纪尧嗓子发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嗓子眼里挤出那句话的:“他为什么……突然去找您?”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那时候心情不好吧。”萧桐垂下眼,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正好圣诞节,我还以为他是来一起庆祝我和Charles的结婚纪念日的。”
纪尧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啪嗒一声断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关键词,像是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道:“结婚纪念日……是哪天?”
“圣诞节。”纪尧讲他和蒋衡的情史时,没提起过他们分手的日期,于是萧桐一时没弄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下意识说:“十二月二十五号。”
纪尧忽然明白了。
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有了个概念——蒋衡学是自己上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手术通知单是自己签的,从纪尧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他天南海北都是朋友,却没有一个家人。
他曾经想把自己视作家人,但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原来在曾经的那么多年里,在所有人的选择中,蒋衡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甚至于,或许对蒋衡来说,就在同一天,是他和萧桐先后抛弃了蒋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