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桑搧动被雨淋湿的眼睫,「一定是当初名字取得太差,牠才会遇到这种事。」
「又来,别说都是名字的问题。」程易和苦笑:「你以前也嫌过我的名字,还连带咒我早死。你那时说,又易又和的,在七四楼一定死得快。但你看,我这不是也好好活到现在了?」
「我以前有说过这种话?」宿桑试图回忆,可惜脑中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
他沉默,忽然考虑起自己得病的可能:「程易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失忆的症头?」
「失忆?」程易和有些困惑,「没有。你记忆力一向很好,堪称过目不忘。」他说到这顿了下,打趣道:「还特别会记仇。我这不就是怕你又记着呢,才马上就来道歉了。」
所以十五岁的他记忆力是正常的?
宿桑转头,原想再进一步问些其他东西,却发现程易和整个人都在发颤。淋雨是有些冷,可宿桑不觉有到这种程度??健康的身体,不至于这样虚弱。
宿桑右手马上就贴到他的前额,一摸,眼神就沉了下来。
「搞什么?你拖着发烧来跟我一起跪?」刚刚刻意赌气就算,他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低烧而已,今天净羊完就没事了。」程易和呼出口热气,他拉开宿桑的手,眼底有种得逞的笑意:「烧会退,但我现在没出现在这的话,你之后还会原谅我吗?」
他让宿桑别操心,摇摇头,又开始替宿桑打抱不平:「话说回来,天神祭才刚开始,苗娘现在根本是故意在罚你。」
天神祭。原来天神祭是过去就有的祭典,七四楼在成为邪钉以前,就是愿望匯聚的地方。
宿桑从程易和的话里得知,天神祭最后的祈愿仪式会用上面前的百愿草,在后祭里拔得头筹的孩子,能拥有向神许愿的资格。可在画外世界,许愿需要的是「禁果」,所以那禁果,就是指百愿草吗?
程易和话说个不停,身体状态却是肉眼可见的变糟。宿桑赶他走,他又不肯,最后实在是宿桑看不下去,脱了自己外衣,连带程易和拿来的外套,全都回盖到对方身上去。
「苗娘讨厌我是正常的。」宿桑将外套披好,即便记忆全失,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个性:「我不敬神,也无心于天神祭。」
他想了想,又问:「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想许什么愿望?」
「我吗?」程易和搔搔脸颊,努力思考后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许的愿望。我们以后一起离开七四楼,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你呢?宿桑,你有什么愿望?」
宿桑看向自己的百愿草。十五岁的他,定有花时间在栽培这株草。
当时的他想许什么愿望?
宿桑沉默一阵:「我不知道。」
「我总感觉,能平凡的生活,或许再养隻兔子,对我来说就很好了。」
但如果真的那么没有追求,他十年后怎么还会出现在七四楼?
现在记忆全失的宿桑不会知道,他有段时间里,会反覆想起这个雨夜。
他会想,当时,他是该再多跟程易和说些话。
毕竟那时谁也不会想到,之后要如此单纯而坦然的对话,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