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逼迫,宿桑缓缓抬眸,淡然回答:「我喝过了。」
神父瞪大双眼,似是没料到宿桑回得这么心安理得。
「宿桑,说谎不好。」盖比摇头,在胸前画了个逆十字:「神,请宽恕这孩子的罪。」
他挽起袖口,捞一口水,不容拒绝的递到宿桑面前:「孩子,这是为你好。」
宿桑勾唇,皮笑肉不笑:「我说我喝过了。」
他在赌。现在看来,高烧是没完成净羊的惩罚,可是他现在没事,或许早就规避在这惩罚之外。若他执意不喝,这幅画能奈他何?
「父亲。」
琼忽然出声。他将神父的手推离宿桑,像怕黑水玷污什么珍宝般谨慎。
「我能作证,宿桑确实已经完成净羊仪式。」
无惧盖比狐疑的眼神,琼继续说:「不洁的羔羊将受神罚,但您看,宿桑现在体温是正常的。」
盖比伸出手,轻轻贴在宿桑额上。冰凉的体温自掌背传来,他有些愧疚:「抱歉孩子,是我错怪你。既然仪式已经完成,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盖比说完没有再刁难,往其他隔间去了。
就这样?这比宿桑所想还要好应付。
琼倒是完完整整做了整套仪式,宿桑侧头问他:「味道如何?」
「鱼腥味,不算太差。」琼舔了舔下唇,「神赐你无病之躯,但对我们而言,不完成净羊,烧就不会退。反正这只是开始,毒不死我们这些总能活到后祭的人。」
宿桑思索,所以他不会发烧,是因为神对他网开一面?
他拿起毛巾,替琼擦去他白皙长指上的黑水:「刚才谢了。」
琼的双眼放光。如果他这时可以变成隻狗,宿桑大概能想像他的尾巴在疯狂摇动。这下,宿桑更加肯定那股狂热和崇拜不是他的错觉了。
但宿桑并没有再做出其他反应。他放下毛巾,没什么留恋的起身离开房间。
琼原先是要跟在宿桑身后离开的。但他走到门口,听到里头小孩的对话,就停了下来。
有个戴眼镜的男孩,在看到瓶中物后忍不住作呕。他咕噥:「这东西真的能喝?我看宿桑明明没喝。他果然聪明,说不准明天献画就凉了,不喝的话是不是能好死些??」
琼已经绕回眼镜男面前。
他一点也不在乎再次弄脏手。只见琼将右手伸入水盆,捲起沉底的泥粉,俯身笑问:「我刚刚听你提到宿桑。哎,脸色这么差,这水怎么了吗?」
眼镜男错愕:「我、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想、想说,宿桑没喝这黑水,我是不是也能不喝??」琼待在七四楼的时间并不固定,眼镜男没印象楼里有这么位外国面孔的孩子在。
「你说什么?」
琼瞠大湛蓝的眼,彷彿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宿桑没喝,所以你也不想喝?」
眼镜男忽然发觉气氛不太对,但他还未反应过来,琼就已经一手抓住他的后脑勺——
碰!
在眾目睽睽下,眼镜男整张脸被压入水盆,溅起的水花宛如病菌喷洒,吓得周遭围观的人都后退了两步。人群中心,呛着水的男孩挥舞手臂挣扎,但力气远远不敌正在訕笑的琼。
「你跟宿桑怎么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