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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茶在夹雨的风里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假装自己是一个陈述者。

    她拧开把手,寂静的黑暗毫无声息地吞噬她。

    从堂屋穿进卧室的距离里,江茶已经下定决心,妈妈拥有知情权,她要把今晚的事情全都告诉妈妈。

    妈妈一定会为自己做出选择的。

    但推开房门,江茶只闻见了刺鼻的农药味。

    七岁的同一天,爸爸酗酒死去的同一天,长期被家暴的妈妈精神恍惚,喝下农药,了结了她短暂又不幸的一生。

    江茶站在寒风里,失声痛哭。

    而胡声告诉过十六岁的江茶,若周横渡死在阿竹面前,阿竹会失声痛哭。

    在那场戏拍摄前,江茶把自己关在封闭的黑屋里,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割肉剜心的画面,从痛哭流涕到干涸麻木,才敢再逼着自己幻想。

    幻想那天死在河里的不是爸爸而是自己。

    幻想爸爸可以因为自己的死而改邪归正。

    幻想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妈妈绝望的生活终于有了转圜的余地。

    终于,她在无人窥见的黑暗里擦干了眼泪,拉开帘子,看见天上半圆的月亮,露出了一丝微笑,走出黑屋。

    胡声看着单薄的小姑娘,红了眼睛,摄制组安静下来,片场里所有人就位,江茶凄然的笑脸放大在监视器里。

    一镜到底。

    这才是《江湖》高光的由来。

    通过剖白自己换来的崭露头角,江茶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而迟燃还在等她的回答。

    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纠缠。

    目光顺过去,江茶能轻易看见他的发顶。

    迟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时抬起了头,目光如同轻柔的不粘地的棉絮一样落在她身上。

    江茶和他对视,掩埋在心底的秘密像是被探进了钩子,敏感的神经安眠不语,钩子顺利突破防线,在溃不成军的固步自封面前,长久以来安无声息的秘密被钓了出来。

    “我在想——妈妈。”

    “在想如果我的牺牲可以换回妈妈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性,那我一定会像阿竹那样奋不顾身,会像阿竹看见自己护住了周横渡那样开心。”

    嗡!

    震耳欲聋的安静炸裂在迟燃的心头。

    他木然看着江茶垂下的头颅,光线侧过女孩的下巴,锋利又恶毒压在这具单薄瘦弱的脊背上。

    血液好像无法再顺畅流动,指尖因为没有供血变得苍白冰凉,如果有光线穿过仿佛就能暴露每根血管的走向。

    迟燃比任何一刻都更加憎恶自己,憎恶自己做出这么愚蠢举动。